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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esp;&esp;何红点头，“在的。”说完像是发觉了他眼底藏着的泪，受了触动，眼尾也跟着红。

&esp;&esp;再说下去，两人要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对着哭。

&esp;&esp;白鹭迅速埋下头，迈开了步子，“那我找他去了。”

&esp;&esp;“好。”何红应了声，一边追着白鹭的脚步，一边说，“你先去。我去买些菜。我记得你最爱吃糖醋排骨，在酒店吃饭总点那道菜，你妈偏烧不好。今天阿姨来烧，等会儿在阿姨家吃饭。一行看到你来，一定会开心的。”

&esp;&esp;说完带了些喘，像是终于把什么重要的话交代了，肩膀垮下来一些，口中热融融的白气消散在空气中。

&esp;&esp;白鹭却丧失了大半去见颜一行的勇气。

&esp;&esp;他还配吃什么糖醋排骨，他就该把自己的右腿剁下来交给何红，做成糖醋排骨。

&esp;&esp;“……”

&esp;&esp;白鹭紧抿着嘴点头，趁着勇气还没全消散，转身只顾埋头走，越走越快，越走越急，越走越怕，最后拔腿跑起来。

&esp;&esp;

&esp;&esp;颜一行家门口铺了块铁板做成的斜坡。

&esp;&esp;白鹭站定在门前，扶着墙低下头，大口大口喘气，盯着那坡看了会儿，想明白那是给颜一行推轮椅用的，当头像被浇了盆冰水，不敢再动作。

&esp;&esp;何红会把钥匙放一把在门口的君子兰花盆底下。搬来新家一年多，白鹭无数次不请自来，翻开花盆取了钥匙，开颜一行家的门，熟络得像是自家。

&esp;&esp;这次白鹭没去翻钥匙，他呆站在门口，许久，明确感受到身体里积蓄起的勇气在寒风中彻底消失了。

&esp;&esp;他退开几步，透过厨房半开的窗户看屋子里，只能看到客厅餐桌的一角。

&esp;&esp;没看到颜一行。也没听到任何动静。

&esp;&esp;他又走回到门口，抬起手，想敲门，紧接着想到颜一行的腿，不方便走来开门，触电般将手放下。

&esp;&esp;他转身要走，这时却听身后有了动静。

&esp;&esp;他怔了怔，回头去看，却见屋门开了，颜一行手握着门把，坐在轮椅里，也正看着他。

&esp;&esp;白鹭盯着颜一行的眼睛看，那双和何红相像的眼睛，仍然在其中看到了温柔和包容，难受得心绞痛。

&esp;&esp;“我妈给我打电话了，说你要来。”颜一行说。平静的语气和过往没有任何分别，像是今晚睡一觉，明天他的腿还会长出来。

&esp;&esp;白鹭却觉得自己好像不会走路了，定在原地。

&esp;&esp;他发过誓的，再也不会在颜一行面前哭了，于是他只能在心里哭。他的指甲又死死抵着掌心，手上的疼痛却并没能转移心里的痛。

&esp;&esp;“颜一行，要不你骂我几句。”许久，他声音颤抖地开口，“趁你妈还没回来，骂我两句。不然我进不了这个门。”

&esp;&esp;“骂你什么？”颜一行问。

&esp;&esp;“什么都好。只要把你心里对我的恨骂出来。”

&esp;&esp;“为什么要恨你？”

&esp;&esp;“因为我，你的腿才会变成这样。”

&esp;&esp;“不是你，是那辆卡车。”

&esp;&esp;“是我。当时是我非要去厂里的。”

&esp;&esp;“你只是担心你爸，并没有错。”

&esp;&esp;“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救我……”

&esp;&esp;“那也是我的选择。不是你的错。”

&esp;&esp;“可我……”

&esp;&esp;“我不恨你。”

&esp;&esp;“……”

&esp;&esp;白鹭上牙咬紧下唇，望着颜一行。

&esp;&esp;你不恨我，可我恨我自己。恨我过去是个没心没肺不知感恩的蠢货，恨你不计回报对我那么好，结果换来这样的下场。

&esp;&esp;颜一行最终也没骂白鹭一句，白鹭踏进颜一行家门的这一刻，心中打定了一个主意。

&esp;&esp;何红做的糖醋排骨确实比陆月琴做的好吃，没有焦糊味，酸甜适中。

&esp;&esp;白鹭咀嚼着肉香，努力尝试品尝出其中美妙的滋味，结果事与愿违。

&esp;&esp;自从颜一行出事后，白鹭再没吃过肉了，糖醋排骨浓烈的酸甜味过去，肉味溢出时，那粒总在梦中纠缠着白鹭的小肉团，当下纵使白天，也明晃晃地出现在了他眼前。

&esp;&esp;灰白的皮肉组织，带着血丝。小小一块，原本属于颜一行身体的一部分。

&esp;&esp;白鹭陡然弯下腰去，捂住嘴“呕”的一声，食物全吐在了他手里。

&esp;&esp;他匆忙冲进厨房，跪在地上对着垃圾桶一阵干呕。

&esp;&esp;何红紧张地跟过来，拍着他的背问有没有事。

&esp;&esp;白鹭用干净的那只手冲她摆手，嘴里说不出话，收回手的刹那，被何红轻轻握住，翻开掌心看。

&esp;&esp;“手怎么受伤了？”

&esp;&esp;白鹭一愣，慌张抽回手，从地上站起来，走去水池将脸和手洗干净。

&esp;&esp;“不小心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