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阵法的一刹那,百里渊只觉天旋地转,周身灵力也随之一滞。
待他重新站稳,竟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条热闹的街市之中。
叫卖声丶车马声不绝于耳,阳光透过柳枝洒下斑驳的光影,一切都真实得令人心惊。
然而百里渊心中却警铃大作——这鸿蒙秘境中的幻阵,果然名不虚传。
“阿源!”
一声清脆的呼唤让他浑身一僵。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比现在年轻许多的谢希音正提着裙摆,笑靥如花地朝他所在的方向跑来。
那张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喜悦,是百里渊许久未曾见过的明媚。
曾几何时,这样的笑容只为他一人绽放。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他们初识的那年。
那个跟在他身後,一声声叫着“渊哥哥”的人,早已在他心中刻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百里渊下意识地想要伸手迎接他,却眼睁睁看着谢希音如一阵风般穿过他的身体,扑进了他身後另一个俊朗男子的怀中。
怀中空落落的感觉,让他心头一阵刺痛。
“阿源!你来了!”谢希音的声音里带着他熟悉的撒娇意味,只是对象不再是他。
那个被称作阿源的男子眉眼温柔,稳稳接住朝他扑来的人,语气宠溺又带着几分责备:“跑这麽快,摔着了怎麽办?”
“我知道你一定会接住我的呀!”谢希音仰起脸,眼中满是依赖和信任。
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百里渊心头像是被什麽东西狠狠揪住。
他告诉自己,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
是他亲手将谢希音推开,并希望谢希音能遇到一个能给他幸福的良人。
他试图运转灵力强行破开这幻境,却发现丹田深处传来抗拒的滞涩感。
随後他的双脚如同灌满铅一般,不受控制地跟了上去。
在这个诡异的幻境中,他如同一个透明的幽灵,一个只能眼睁睁看着丶无力做出改变的囚徒。他跟着他们走进一家布庄,这才知谢希音此时正在为婚事忙碌。
“阿源,你看这匹红色的料子好看吗?”谢希音拿起一匹锦缎,眼中闪着期待的光。
“你穿什麽都好看。”阿源的目光始终黏在谢希音身上,眼中满是爱意。
百里渊别开脸,不愿再看这刺眼的一幕。
他想起谢希音曾小心翼翼地问过他喜欢什麽颜色,他却只冷硬地回答“修行之人,不拘于此”。
如今看来,不是不拘,而是他不明白那份隐含的情感。
他的目光终究还是忍不住落在谢希音身上。
那样发自内心的丶毫无阴霾的快乐,是他从未给予过谢希音的。
转眼便是新婚之夜。
百里渊站在喧闹的喜堂外,看着谢希音凤冠霞帔,被衆人簇拥着与阿源拜堂成亲。
那鲜艳的红色如同火焰,灼烧着他的眼睛和理智,此刻的他品尝到了蚀骨的悔恨和嫉妒。
但他又在心中告诉自己,这就是对的。
他跟着阿源进入洞房,看着谢希音紧张又期待地坐在床沿,双手紧紧攥着嫁衣。
“夫君……我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谢希音的声音带着迟疑,脸颊在烛光下泛着红晕。
“何事?”饮了酒的阿源面色微醺,笑着凑近。
“我其实……是男子。”
一时间,阿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而一旁的百里渊只是静静看着,他早已知道这个秘密,所以他并不感到惊讶。
但他看见阿源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随即又强装出宽容的模样:“没……没关系的,我不在意这个。”
但那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惊愕与嫌恶,终究没能逃过百里渊的眼睛。
百里渊的心沉了下去,这个人说谎了。
那一夜,洞房花烛,他们并无实际夫妻之礼。而百里渊站在阴影里,守了一夜。
次日,阿源便借口有事独自一人出了门。
百里渊心生疑虑,悄然跟上。
只见阿源径直去了城中最热闹的花街柳巷,点了几名妓子,又叫了数坛烈酒。
在莺声燕语中,他越喝越闷,最终猛地摔了酒杯,破口大骂:“妈的!老子费尽心思,竟娶回来个男人!真是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