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闭上眼,深深吸气。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目光已经变得清明而坚定。
"好。"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
姜琰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他会答应得如此干脆。
"但是阿琰,"林舒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深深的遗憾,"我依然认为我这样做是正确的选择。我不愿意退缩,让他独自面对,我会用实力堵住那些人的嘴!"
他停顿了一下,艰难地咽下喉头的哽咽。
"那我只能说,我们好聚好散。"
这句话说完的刹那,周遭的喧嚣戛然而止。行人的动作凝固在半空,飘扬的旗帜静止在风中,整条街道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姜琰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他脸上的愤怒逐渐化作复杂难言的神情,似乎想说什麽,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随着他的身影完全消散,整条街道也开始如烟雾般褪去。那些凝固的景象化作点点流光,在虚空中盘旋片刻,最终汇集成一道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大门。
"懂得坚持,也懂得放手。你过关了。"
古老的声音中带着赞许,这一次,还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林舒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只是一个试炼,但那份失去挚友的痛楚却如此真实。他深吸一口气,将这份感触深埋心底,迈步走向那道光门。
有些路,终究要一个人走。
当林舒踏入第四层试炼的刹那,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在原地。
这是一片阴森的黑松林,参天古木遮蔽了天光,只有几缕惨淡的月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在他脚下,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倒在血泊中,胸口一道狰狞的剑伤仍在汩汩冒血。
林舒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剑刃上温热的鲜血正顺着血槽缓缓滴落,在地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你杀了一个无辜的人,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那道古老的声音在林中回荡,带着一种冰冷的质询。
林舒的视线凝固在妇人脸上。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容,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此刻,她双目圆睁,眼中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惊恐与不解。她的嘴唇微张,仿佛还在无声地追问:"为什麽?"
"不。。。这不可能。。。。。。"林舒喃喃自语,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就在剑身触及地面的瞬间,一段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黑松林中迷雾弥漫,他正在追击一个魔修的身影。那魔修身形诡谲,在林木间穿梭如鬼魅。忽然,前方树丛晃动,一个身影惊慌失措地向外奔跑。
"站住!"他厉声喝道,手中剑势已出。
那身影闻声回头,露出一张惊恐万分的妇人面孔。然而剑已出手,收势不及。他眼睁睁看着剑气贯穿了她的胸膛,看着她眼中的惊恐化作绝望,最後无力地倒下。
而真正的魔修,早已借着迷雾的掩护,消失在密林深处。
"我。。。杀了无辜的人。。。。。。"林舒跪倒在地,双手颤抖地伸向妇人尚未闭合的双眼,却在触及前又猛地缩回。
试炼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某种蛊惑:"除魔卫道,难免误伤。她不过是个凡人,你又何必如此自责?"
林舒猛地擡头,眼中布满血丝:"误伤?她看着我时的眼神。。。那般绝望。。。我永远都忘不了。。。"
他的声音哽咽了,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妇人倒地的那一幕。那双眼睛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他的鲁莽,他的无能。
"若连无辜者的性命都可以轻描淡写地揭过,我与那些魔修又有何区别?"
他想起在昆墟学艺时,云怀风曾教导他:"剑可以斩妖除魔,却不可伤及无辜。持剑者当知,每一剑都承载着生命的重量。"
而现在,他辜负了师尊的教诲。
泪水模糊了视线,林舒对着妇人的尸身,深深地叩首在地。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这一声忏悔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却也让他心中的巨石稍稍松动。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四周的景象开始如水波般荡漾。时光倒流,鲜血倒涌回伤口,妇人胸前的剑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她苍白的脸颊重新恢复血色,那双曾经充满绝望的眼睛缓缓闭上,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安眠。
当林舒再次擡头时,妇人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一道光门在林中静静开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过关了。”
古老的声音中第一次带着温和的意味。
林舒缓缓站起身,擦去脸上的泪痕。这一课,他将会用馀生来铭记——力量的背後,是沉甸甸的责任。而真正的强者,不仅要能挥剑,更要懂得何时该收剑。
他最後望了一眼妇人消失的地方,深深一揖,而後转身踏入光门。
此时的通天塔外,人们都焦急的等待着,只一个时辰就有快半数的人淘汰。而他们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