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娥还不知道自己在外人口中已经成了不守妇道的烂人了,直到江田夫妇找上门来。
江田对这个嫂嫂向来是有几分敬重的,虽然他开始时也动了分家的心思,但也念着情谊有过几分後悔,那是念在他死去的大哥份儿上。
可如果江不辞真的是大嫂与色目人偷奸所生,那他便不能认她这个嫂嫂,更不能让这淫妇私子住他们江家的房子。
两人就站在门外,郭氏把腰一插,扯着嗓子就开始大声嚷嚷:“嫂嫂你快开口啊,不会与你那色目人真有一腿吧?”
人很快便聚集过来,刘玉娥蹙着眉被殷如兰搀扶出来:“什麽色目人,你们又过来闹什麽?”
“哟,嫂嫂这是在装傻呢。”郭氏捂着嘴笑了起来,“色目人的事闹得这麽大,嫂嫂不会一点没听说吧。老丁头说那色目人眼睛是蓝色的,我看呐,可能是他老眼昏花瞧错了,估计是金黄色的呢。”
“你,你什麽意思?!”刘玉娥气青了脸,“我刘玉娥敢对天发誓,绝没有做过背叛江家的事。”
“那你怎麽解释,江不辞的眼睛?”
“郎中说了!那是先天弱症!”
郭氏看刘玉娥急了,更加得意:“什麽先天弱症,我们可不是那麽好蒙骗的。”
常渡村里多的是爱看热闹的,听到哪里有动静,立刻就能围过来。
“干什麽?!明摆着欺负人是不是?!”殷如兰忍不住插嘴道。
“这是我们的家事。”郭氏瞪向殷如兰。
殷如兰冷笑:“分家的时候半点不顾念情份,现下倒说是一家人了,脸皮也真够厚的。”
郭氏暗中翻了个白眼,她最不愿碰上的人,一个是江窈,另一个就是殷如兰。
平日里殷如兰从不多管闲事,郭氏也就没怎麽理会。
谁知今日,她竟然会站出来为刘玉娥出头,实在是匪夷所思。
若再加上一个江窈……郭氏觉得自己应付不过来。
不过这一次,郭氏想到江窈,反而有了灵感,直戳刘玉娥的痛处:“这窈姐儿的眼睛可是一点问题没有,那怎麽不辞的眼睛就是金黄色的了?”
有人在一旁搭腔:“准是随了他爹呗。”
刘玉娥自然明白她们的意思,气得浑身发抖:“不辞就是老江家的血脉……你们……你们……”
可乡亲们突然都不买账了:“你说是就是啊,如何证明?”
刘玉娥好像听说过一种方法叫“滴血认亲”,就是把父子的血滴到一处,看看能不能相融。可是,她的丈夫早就死了,现在江老爷子也已故去,没有能为她做主的人。
殷如兰依旧挡在刘玉娥前面,涨红着脸道:“那你说不是就不是啊,又如何证明?”
郭氏今日摆明了带目的前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证明?江不辞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根本就不是江家的种儿,江田,你说句话啊。”
江田被推出来,这次难得没有沉默,他低声道:“我记得嫂嫂怀上不辞那年,村里也在传看见了色目人……”
此言一出,衆人哗然,纷纷开始回忆。
“有这麽回事儿麽?我怎麽不记得了。”
“好像是吧,是传见到怪物来着,估计就是色目人……”
“那江不辞——”
郭氏听着衆人的你言我语,心中更加得意:“嫂嫂,别怪我们心狠,若不这样,大哥和爹的在天之灵都不会心安的。”
刘玉娥紧张起来:“你,你们,你们要干什麽?!”
郭氏扬了扬下巴:“这间房,大嫂怕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原来是冲着这房来的。
刘玉娥愤愤道:“真是打得好算盘,当初分家时已经分得明明白白,你们这是还不满足?”
“什麽算盘?我们不过是为了江家。”郭氏喊得更大声了,“让大夥来评评理,江家出了这麽个怪物,本就说不清楚。那年村里又来了色目人,嫂嫂生的孩子竟是个金瞳儿,天底下哪里有这麽多巧合的事。”
衆人很快也参与了进来,一部分支持郭氏,一部分支持刘玉娥,吵得不可开交。
刘玉娥哭丧着一张脸,都快要站不住了。殷如兰也被他们的吵闹声惹得有些烦躁:“你们若再这样咄咄逼人,我们就去报官,告你们污蔑,小心吃板子!”
郭氏是一点不怕殷如兰的威胁,她笑道:“好啊,那就去报官,让镇上的人也知道知道,常渡村里有个□□与色目人通奸,生下了一个金瞳儿……”
“你——”殷如兰上前就要去扯她的脸,江田突然慢吞吞地开口道,“嫂嫂,此事不宜闹大,若是传到书院那边……”
他故意留下一半的话没说,可大家都听懂了。江不辞本就出身不好,能进百川书院已是祖上积德。若是此事传扬出去,无论真假,都有损他的名声。
刘玉娥含泪点点头:“我不报官,我不报官就是了。可是……这房子我是要留给不辞的……他还没有娶媳妇儿呢。”
郭氏又毫不掩饰地笑了出来:“就他那样的,还打算娶媳妇儿?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一个金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