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摇摇头,对视一眼:“玉娥这命啊,是真的苦。”
她们没有说,但心里都明白,有那麽一个儿子,现在弟妹又疯了,她这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啊。
几日过去,刘玉娥突然提着东西去了隔壁,同小外孙待了一整天。
夜里,江窈看阮承睦脖子上多了一枚小小的平安扣,伸手摸了摸,发现里面鼓鼓囊囊的,像是藏了东西。
阮承睦眼睛亮晶晶的:“阿婆……阿婆给的……阿婆给的……”
江窈笑了笑,重新帮她带好,既然是自己亲娘给的东西,她也没有再仔细查看。
第二日,郭氏突然跑到了阮家来,扶着门“咯咯咯咯”笑,嘴上还小声嘟囔:“我儿……我儿已经被关起来啦……”
殷如兰重重地叹了口气:“清殊,给她喂点饭吧。”
疯子的话没有人在意,只当她是饿了,过来找点吃食。
谁能想到以前斗鸡一般的人,如今成了这副样子,想想也实在可怜。
阮清殊端了饭菜过来,可郭氏却不好好吃饭,挥舞着胳膊手舞足蹈:“他已经被关起来了,如果还有人出事,是不是就能证明他的清白了?”
阮清殊没听明白,甚至她都没怎麽听清楚。
郭氏重复了一遍,见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回应,气一上来,挥着手臂把桌子给掀了。
江窈和阮清武听到动静,赶紧出来。江窈扶住郭氏的肩膀,阮清武将妹妹拉到一边,开始收拾地上的残羹。
郭氏依旧手舞足蹈,口水直流,一个劲儿喊:“我儿已经被关起来了,他已经被关起来了,如果还有人出事,是不是就能证明他的清白了?是不是就能证明他的清白了?哈哈哈……”
她马上又露出惊恐的表情,缩着身子想把自己藏到墙缝之中。
江窈拉着她的手臂,轻声哄着:“婶婶,婶婶不害怕……”
阮清殊一直在旁边瞧着,突然她一擡眼,想到了什麽,自己也慌了:“出事了,也许是出事了!”
“哥!”她脸色发白,“会不会是刘伯母……”
所有人都顿住,然後拔腿就往隔壁跑。
郭氏一边拍手,一边从地上抓起一把米饭来就往自己嘴里塞,“咯咯咯咯”笑个不停:“你去阮家,你去阮家,哈哈哈,你去阮家……”
衆人推开门,发现刘玉娥不在,小院收拾得干干净净,床铺上的被子很是齐整,像是昨夜并没有动过。
“娘,娘啊——”江窈带了哭腔,“我娘这是去哪儿了啊?”
“先别急,许是到山上采野菜去了呢。”阮清武安慰着她。
江窈却摇摇头:“竹篓子和镰刀都没带,不可能是上山了。”
她咬了咬嘴唇,突然上前一掀枕头,一个四四方方的纸掉了出来。
衆人大惊,刘玉娥并不会写字,这封信不知道是谁的代笔,也不知道是什麽时候写的。
江窈扫了几眼,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阮清殊赶紧拿过来看,也是震惊不已。
“女儿,女婿,亲家,或是我的乡亲,若你们看到我留下的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走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我儿不辞,天生一副金瞳,注定此生坎坷,被世人所不容。可我始终相信,我儿没有害过人,也不会是害人。百川书院是个吃人的地方,权势便是剜人心的刀,我儿是那权与权博弈中的替罪身。我想救我儿,可我只是一乡野村妇,无势无能。我不能眼睁睁等着我儿秋後问斩,尽管此计为下策,但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我要进一趟百川书院,我要亲眼见一见那个诬陷我儿的杀人凶手。就算我无法指认,但我的死,一定能洗刷我儿身上的罪名。他已经被关起来了,如果还有人出事,是不是就能证明他的清白了?似乎是这样的!”
“另,我给吾孙的平安扣里,放的是江家祖上的地契和房契,窈姐儿你好生收着。阿娘觉得,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不要怪阿娘,若有下辈子,咱们还要为一家人。”
“我这弟妹,如今痴傻,还望亲家能给她口饭吃,玉娥再谢。”
“不必为我感到难过,如果,如果我没有帮到不辞,请你们不要放弃他,为他讨个公道。在此谢过。”
“此乃绝笔,万望珍重,刘玉娥留。”
人们久久不能回神。
殷如兰最先反应过来,敲着阮清武的後背:“还愣着做什麽,快,快去套驴车,快!到镇上去,把人接回来!”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