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策见他只进气不出气,怕是也活不了几时,便调转了马头,下巴扬了扬:“把潘家人带上,撤!”
尘土飞扬,可地上的江不跪已经咳嗽不起来了。
他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人马消失于乡道间,嘴唇微微颤了颤,却发不出声音来。半天,他嗫嚅着说出了此生的最後一句——“阿兄……蜜饯酥……酥糖……还在库房里……记得吃……别放坏了……”
鸡啼三声,常渡村变得热闹起来,乡民们简单收拾了收拾,就准备下地干活儿去了。
一声尖叫划破常渡村的天,人们奔走相告:“死人了!死人了!快出来看啊!”
阮清殊本来这个时辰还没有醒,但外面实在太吵,她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就见爹娘和阿兄急匆匆地要往外跑。
殷如兰见阮清殊走了出来,便嘱咐了几句:“听说村西边出了大事,我同你爹爹和兄长过去看看,你在家里陪着你嫂嫂吧。”
阮清殊点了点头,目送着他们离开。
心想却还在想:到底是出什麽大事了呢?
嫂嫂还睡着,自有孕以来,江窈时常睡不安稳,夜间多梦,好在现在睡得很熟。阮清殊帮她掩了掩被角,盯着她隆起的腹部看了一会儿,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阮清殊在旁边坐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心跳得厉害。她蹙了蹙眉,舀了一碗水喝了下去,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她总觉得是冥冥之中,有什麽在指引着她,一定要去看看。她给嫂嫂留了张纸条,只说去地里帮忙,让她不要担心,饼子在锅里热着呢。
村西早已聚满了人,阮清殊又被挤在了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能听到旁边的乡亲们议论——
“哎呦,看着年幼得勒,瘦瘦小小的,怪可怜的。”
“谁说不是啊,中了那麽多箭,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了。”
“潘郎中一家不知道去哪了,我昨天还过来开了副药呢。”
“到底发生了什麽啊,这小孩看着也不像是咱们村的啊,你见过吗?”
“没见过,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
“哎哎哎,都让一让,村长过来了。”
……
这个时候,还得是村长出来解决事情。乡亲们也盼着快一点解开迷团,见村长过来,便纷纷往两边移,让出一条路来。
阮清殊瞧好了机会,站到村长旁边,终于看到了里面的情况。
竹席上躺着一个人,上面盖了一层白布,看不出样貌,可周围全是干涸的血迹,让人看了心生寒意。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牛阿伯上前道:“村长啊,我今日打算上山砍柴,特意起得早了些,走到此处,便看到有个人躺在这里,已经……已经没气了。”
村长安抚性地拍了拍牛阿伯的手,上前去,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掀开白布看看。
“这孩子应该不是咱们常渡村的,村长你快看看吧。”
白布掀开,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衆人纷纷围了上来,摇摇头:“不认识,没见过。”
有人皱着眉,觉得眼熟,却还是没有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凑上前来的阮清殊瞪大了眼睛,身子剧烈摇晃几下,慌慌张张地从人群里退了出去。
她见过的,他是江不辞的义弟,来送过及笄礼。
他……怎麽会……
阮清殊蹲在地上,半天没有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