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盛夏,天气干热,村子里不少人脸上身上会起麻子,瘙痒难耐,不断扩散,严重的甚至会长成浓包,流黑血,十分赅人。
好在潘家有一剂流传下来的名方,二十几种草药研磨出的膏子,涂抹在麻子处,几天便消了。
潘家靠卖这膏子为生,所求人多,膏子却格外便宜,因而也得了一个好名声。潘阿毛东窜西跑,不务正业,可人们一提到潘家还是会竖个大拇指。
阮清武扶着阮秀才起身:“爹,咱们进屋去吧,阿娘和小妹肯定等急了。”
内室,一个梳双环髻的小娘子托腮坐在小矮凳上,见门帘掀动,便欢快地跑上前去迎接,声音又响又脆:“爹爹!阿兄!”
纵是严肃又古板的阮秀才,也受不了这甜甜的一嗓子,蹲下身把她抱起来,一脸宠溺:“清殊今日有没有认真练字啊?”
阮清殊狡黠一笑:“爹爹和阿兄还没吃饭吧,娘亲做了好多好吃的,清殊都快要馋哭了。”说完还在自己的小肚皮上轻轻拍了拍。
正说着,殷氏从里屋出来:“你们两个快去换件衣服,饭都快凉了,再不吃只能去喂狗了。”
阮秀才无奈地笑笑,将阮清殊放下来,又在她的鼻子上轻轻点了一下:“莫要耍那鬼聪明,吃了饭,我要查你的课业。”
阮清殊哀嚎一声,转身去拉阮清武:“阿兄,帮帮我吧。”
阮清武失笑:“就算爹不查,阿兄也要查你。”
阮清殊捂着小脸,表情更痛苦了。
吃完饭後,阮清武到院子里收拾草药,将根部的土拾掇干净,又重新装回背篓里。
屋里探出一个小脑袋。
阮清武无奈,朝小妹招招手。
阮清殊蹦蹦跳跳地跑过来:“阿兄,这麽晚了,你要去哪儿?”
阮清武将背篓背到肩上:“给潘伯伯家送草药。”
阮清殊虽不喜潘阿毛,却对潘老爷很是敬重,便道:“那我同阿兄一起去。”
阮清武摇摇头:“天黑,路不好走,阿兄自己去。”
阮清殊依然坚持:“我陪着阿兄,帮阿兄提灯照路。”说着便从墙跟下取了一盏鲤鱼灯。
阮清武无奈,取了火折子将灯点亮,递给阮清殊:“跟紧我,不许乱跑。”
阮清殊忙不叠点头。
兄妹俩提灯出来,街上一片寂静,昏暗的月光投下或深或浅的斑驳。
两人穿过那条路,隐隐约约听得些声响。仰头望去,就见江家屋顶上坐着一个人。
是江不辞。
阮清殊躲在哥哥身後,偷偷探出半个头来,扬起脸来,朝江不辞笑了笑,又怯怯地缩了回去。
江不辞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听到动静,垂下眼眸,对上有些慌张的阮清殊。
那双眼睛很亮,像是有星星藏了进去,于清澈的眼波中流转。
江不辞立刻移开视线,朝阮清武拱了拱手。
随後他又仰头,看向天空,不发一言。
阮清武默默叹了口气,拉出身後的妹妹:“走吧。”
夜寒风凉,阮清殊提着
鲤鱼灯一蹦一跳走在前面,阮清武慢吞吞在後面跟着。
一长一短两个影子,缓缓在江不辞眼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