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阮清殊最先认出两人中的江不辞,一时之间忘了礼数,提裙向前跑了几步,甜甜唤他一声:“江不辞!”
江不辞抿了抿唇,擡脚准备走过来,却被张必先拉住。他满脸堆着笑:“江兄,这位小娘子是——”
江不辞没理他,挣开他的手走了。
张必先还站在原地张望,这小娘子穿得倒是一般,但眉眼灵动,面容娇美,声音更是婉转清亮,实在是让人难以忽略。
直到张家的下人过来请他,他这才依依不舍地跟着那人进了屋,却还在琢磨刚刚见到的那个小娘子。
她会不会是江不辞的妹妹啊,张必先现在心里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与江不辞有那几句口舌之争,说不定之後还要做人家妹夫呢。
阮清殊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别人惦记上了,她刚刚见到江不辞太激动,忘了礼数,现下正懊恼着。是以进屋後,她缩在案几一角,再也没说话,只用那双乌亮的眸子看着江不辞。
江不辞正是窜个子的时候,很明显高了不少。他身上穿着百川书院的学子服,清隽疏郎,可眼神却依旧是冷冰冰的。
为三人倒了清茶,他开口问道:“阿娘怎麽没来?家里还好吧?”
江窈左右看了阮家兄妹一眼,道:“阿娘挺好的,她本来也打算来看你的,但赶上春耕,实在走不开……对了,阿娘让我给你带了两件新衣裳过来,她亲手缝的,你试试合不合身。”
她从包袱里将衣服拿出来,江不辞嘴唇动了动,他想说在这书院中只能穿学子服,但这衣裳是阿娘亲手缝的,他便伸手摸了摸:“好,我等下试一试,阿姐,你同我说说家里的情况。”
“家里啊,家里一切都好。”江窈抿了抿唇,“你安心在这里念书,得不得功名无所谓,最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
江不辞点点头,又道:“小叔和婶婶没再过来闹了吧?”
“没有,家都分了,他们还来闹什麽。”江窈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再说了,我还在旁边镇着呢,他们要是敢欺负阿娘,我就闹得他们天天不得安宁。”
领他们过来的小童就站在门口,阮清武赶紧出言提醒:“好了好了,让不辞多说几句,在百川书院过得怎麽样,先生都教了你些什麽啊?”
江不辞简单说了几句,阮清武和江窈听得格外认真。阮清殊偷偷打了个哈欠,开始想什麽时候去镇上转转,看看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
江不辞时不时地看她一眼,回答问题时越来越心不在焉。这时,门外的小童突然敲了廊柱,在外面喊了一声:“张公子前来见客。”
几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一个身着华服的公子以扇遮面,就这样生生闯了进来。
江不辞反应最快,抄起阮清殊手边的羃就给她戴上了。阮清殊其实并不习惯戴这种东西,可她也知道未嫁女子与外男私交,这是不合规矩的。
张必先一进屋就先陪罪道:“我是江同窗的挚友,听说今日有亲属过来看他,特来致礼,一时忘了规矩,还望多担待。”
江窈同阮清武对视了一眼,他们都觉得眼前这个小公子虽然有些鲁莽,但也算是有礼有节,说话得体周全。
江窈便笑着开口了:“你说你是不辞的挚友,那多谢你在书院里照顾不辞。”
张必先揽了揽江不辞的肩膀:“那是肯定的啊,不辞可是我最好的兄弟,是不是啊不辞?”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瞟向阮清殊那里。只可惜阮清殊头上戴了羃,坐姿也端正。刚刚还有那惊鸿一瞥,现在却连半点姿容也看不到了。
江不辞一脸冷漠地往前避了避身子,倒是没说什麽。张必先为了进一步与他们拉近关系,索性坐下来,吩咐兄长手下的人送了两盘果碟,一壶清茶,然後开始侃侃而谈。
江不辞等了一会儿,见张必先越聊越上头,便对一时之间还没有插上话的江窈道:“阿姐,我有个东西要给清殊妹妹,带她去取一趟。”
阮清殊本来都快睡着了,一听江不辞要带自己出去,还要送她东西,立刻就精神了。
她不喜欢这里,小小的一块地,置了一张桌案,几个凳子,又简陋又憋闷,阮清殊觉得这与去牢房探监也差不了多少,好在江不辞把她带出来了。
书院选址都极为讲究,选的都是山明水秀之地,因而步步是景。
江不辞把她带到一处雅阁,这个时辰其馀学子都在寝斋休整,无人打搅。
他便道:“此处无别人,将羃取下来吧。”
“这东西好闷。”阮清殊早就不想戴了,羃下,那张软乎乎的小脸被热得泛着红。
“江不辞,你长高了好多啊,而且这件衣裳特别适合你。”阮清殊弯了弯眼睛,“江不辞,我真替你高兴。”
江不辞一愣,歪了歪头:“为何?”
阮清殊眨了眨眼:“刚刚那位公子说,你们是同窗挚友……”
常渡村的江不辞实在是太孤单了,他能在百川书院交到朋友,阮清殊自然为他感到高兴。
谁知,江不辞却冷笑一声:“道貌岸然的东西,不配做我的朋友。”
阮清殊不懂了,又听江不辞道:“以後躲他远一点,不是什麽好人。”
“哦。”阮清殊轻声应了,她反正也是随口一提,之後又不会与那位公子有什麽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