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吴花果恨恨说一句。
“吴儿,这些我不在乎。”高远急着说明,“我打给你就怕视频放出来,那里边提到雯子,爆出去她哪儿受的住。你是不是足球园有熟人?能不能跟他们说下别爆?提什麽条件我慢慢想辙,怎麽都行,只要别把雯子卷进来。”
“先别急。”吴花果在脑海中迅速过了几名联系人,实话实话,“我认识的都是终端那边做新闻的,微博是另一套人马,不见得能搭上线。我尽力吧。”
“行,谢谢。”似是自责惹出麻烦,高远底气不足。
“跟我说什麽谢啊,我也怕雯子受伤。”吴花果想到那些话一时火气又上来,“你也是,这种人你干嘛跟他交往,打他十遍都不为过。”
“我的错。”高远内疚加倍,不断重复同一个意思,“是我的错,怪我。”
吴花果知他比自己更难受,也比自己更心疼马楚雯,语气软下几分,“你就没想道个歉把这事儿平了?”
“不可能。”高远十分坚定,“吴儿我不瞒你,要没这通新闻,我想过给人跪了风平浪静过去。可他现在在伤害我最在乎的人,雯子是我的底线,他动错地方了。”
高远啊,他是在用职业生涯去守护一个人。
“远哥,”吴花果点名最坏情况,“真刚下去你可能踢不了了。”
电话那头又一阵沉默。
“我知道。”高远许久说道,“琢磨一宿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我呢,资质一般,踢这麽多年,没出头没成绩,再往後兴许好点,可也就这样了。雯子的路比我长,她不能折在我这儿。”
他已然做出决定。
并非为爱头脑一热牺牲自我去成全你,而是带着成年人的理性摆正所有事实——
这件事值得我这样做。
吴花果发过一圈消息终于在临近中午时得到一丝进展。中间人是足球园终端部门欧洲赛事的负责人,18年俄罗斯世界杯他们代表不同媒体共赴异国,飞机上认识,赛事期间吃过两次饭,因为同行缘故朋友圈偶尔也会互相点赞留言。对方推来一个联系人,告知已打过招呼,剩下的交由他们自行处理。
“谢谢宋哥。改天请你吃饭。”吴花果回复中间人。
“举手之劳。最赛事不想呆了先考虑我们这边啊。”
吴花果发去一个“谢老板赏识”的表情包,见刚刚送出的好友请求通过,赶紧转向新的聊天界面打招呼,“您好,最赛事吴花果。”
“足球园任子延。听老宋说你为视频的事儿?”
他的头像是一张空旷的绿茵场照片。吴花果稍作斟酌回复,“对。早晨你们发那条消息的当事人是我朋友。”
“高远?”
吴花果一下了然——新闻涉及两个当事人,打人的和被打的,而对方这样问,显然知道被打那一方绝不会找上来。
“见面说吧。”任子延似猜到她所想,发来一个地址。
“我现在过去,大约半小时。”吴花果回复。能迅速识透她的问话目的,且当下没有做出任何反馈,对方也不是吃素的。
马楚雯仍在睡着。再强壮的体魄也搁不住接连两场手术,虽然体重上来了,精神头却远远不敌从前。吴花果换一身轻便运动装,留下字条“我出去买菜借车一用”,抓起钥匙和手机出了门。
任子延给的地址是一个购物中心。吴花果停好车,不多不少半小时。自停车场上到平层,她给对方发消息,“我到了,哪里见?”
“你穿深蓝色运动服,白鞋?”
吴花果读过这条消息开始四下寻觅,一名高瘦丶短发丶戴眼镜,而衣着配色与自己极其相似的年轻男子站在购物中心大厅另一头挥手,接着指指位于中间位置的快餐店,吴花果点头示意,两人自两个方向朝一处会集。
任子延拉开快餐厅的门让她先进,道出识人经过,“我在网上搜到了你的照片。”
吴花果并不意外,“这会儿可显出职业便利了。”
周末中午,快餐店人声鼎沸。任子延一边找位置一边告诉她,“我一点半有个会,公司就在旁边,只能临时约这里。不介意吧?”
吴花果注意到他带了笔记本电脑,而他们接下来要聊的主题的确不适合办公场所。于是说声“没关系”,恰巧旁人离开腾出位置,她一个健步跨过去占住,招呼任子延,“你先去买饭吧,边吃边说。”
“你吃什麽?”任子延将笔记本放到桌上,“我一起。”
“不用。”吴花果摆手。
“吃不惯快餐?”
“没。”吴花果见他未动,咧嘴笑笑,“不是吃不惯,也不是客气,更不是怕你多掏一份套餐钱。我和朋友约好吃饭,一会儿就回去了。”
任子延一愣,接着也笑,“把我想的全说了。得,等我下。”
见面和聊天的感受大相径庭,似乎也不是那麽难接触的人。
很快,对方携满满一餐盘食物回来。
儿童套餐摆到吴花果面前,任子延翻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一边输入开机密码一边说道,“总不能来一趟什麽都不招待。这里面有果泥有水,别的不想吃给我。”接着他将屏幕转过来正对她,“昨天凌晨给我们公共邮箱发来的视频,都在这儿了。”
吴花果有些意外,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我可以看?”
“你不就为这个来的麽。”任子延撕开汉堡包装纸,“先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