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都录下来了。”一名摄影师作势将镜头对准他,笑着走出会议室。
任子延的眼神无意间与吴花果对上,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有架子,能和团队里的人打成一片,或许涉及立场问题才那麽严苛吧。
吴花果对他的第一印象正逐渐改观。
“咱们走?”任子延环顾一圈人,再次邀约,“总不能让你们饿着肚子回去。钟选手也没吃晚饭吧?”
“还没。”钟世答。他与李芝薇六点半从俱乐部出发,晚高峰加之下雨天路上状况不断,以致开始录制比计划都晚了一小时。
“我俩就不了。”马楚雯心里装着另一码事,恨不得立即拽走吴花果商议对策。
然而吴花果的考量却在钟世——从对方全无犹豫应下到此时此刻配合完成所有工作,一个并不喜欢面对镜头的人可还是这麽做了。他只是源于她甚至有些无理的请求这样做了而已。
“一起吧。”吴花果的馀光扫过钟世,接着挽起马楚雯的胳膊,“有什麽能比吃饭重要。”
外人在场,马楚雯只得照她意思。走出会议室小声嘟囔一句,“这破烂事可比吃饭重要多了。”
任子延原本计划去附近一家口碑不错的意大利餐厅,提议先被吴花果拒绝,“就楼下韩餐馆吧,我们都吃得惯,还快。”她知对方想法,又指指钟世,“他刚从釜山回来,正惦记泡菜饼呢。心意到了,不用那麽正式。”
任子延去看钟世想征求对方意见,却发现他的目光全部落在吴花果脸上。
钟世在笑。
很不经意的丶完全异于面对镜头的丶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以至于自然流露根本掩盖不住的一种笑。
而当笑着去看某个人,眼神也会变得意味深长。
任子延试图分辨钟世的眼神里究竟包含些什麽,感激丶欣喜丶赞赏,亦或和自己一样——想到这里,他不由将视线对准吴花果,对方扬扬下巴,好像在问“那就这样安排?”
任子延稍稍颔首回应——可以。
吴花果便揽上马楚雯,“下楼,我知道怎麽走。”
默契。
任子延投递出眼神只为寻找一种证据——我和她之间有无需表达默契相合的证据。
因为难以分辨内心突然升起的那股灼热情绪到底是什麽,他将它们全部推给好奇。
对,只是好奇他们究竟相熟到何种程度。
仅此而已。
一顿再正常不过的工作餐,聊行业现状也说起各自负责领域,偶尔提到某人牵连出一些共同交际圈,几乎不涉及任何私人话题。钟世与他们隔行隔山,加之本就不是爱凑热闹的性格,全程都很安静。吴花果怕他呆得不舒服,碍于旁人在场也不好直接询问,于是转用文字信息传递,“你着急回去吗?”
钟世读完先是看看她,回复,“还好。打车软件我很会用。”
又来炫耀。
吴花果“噗”一声笑。
“发什麽神经。”马楚雯本就满腹心事,见女伴火烧眉毛还没心没肺傻乐,直接上手拽她起来,“你跟我出来一下。”
“干嘛。”吴花果应着又发一条——差不多了,再坚持会儿。
餐厅外,马楚雯紧紧大衣唤人,“哎,哎哎。”
钟世回复——你也是。
吴花果看过笑着收起电话,这才擡头,“你不生气了?”
“傻帽,跟你犯得着麽。”马楚雯知她指自己最近的冷淡,心下不由闪过几分内疚。
当看到完整版视频时,楚雯气到嘴唇打颤。因为这样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与人大打出手,她恨不得立即冲到高远面前指着鼻子告诉他你没救了。别人提到自己说几句分手的闲话又能怎麽样?永远冲动,永远意气用事,永远像个长不大的拙劣顽童无视分寸。
哀莫大于心死。
马楚雯的心死源于失望至极。
她并没有生吴花果的气,至于对方因何隐瞒马楚雯猜或许是高远的主意,又或许吴花果怕她得知後去与高远理论,也或许只担心自己病恹恹的身体禁不住情绪失控。两周几乎失联的时间里其实她只在做一件事——整理,删除一些照片丢弃一些信物,也清除掉自青春时代开始注入的关于一个人的全部情感。
整理是很孤独的,他人一帮衬便会舍不得这个丢不掉那个,越来越乱。
马楚雯不想再乱下去了。
“到底什麽事啊还要出来说。”吴花果在她面前晃晃手,“今天一回去常主任给你涨工资啦?”
“我接下来的话,”马楚雯无比严肃盯着她,“你给我一个字一个字回忆,到底哪步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