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是?」
她的笑容心知肚明。「还是。」
当他走上台时,舞台的聚光灯亮得让他睁不开眼睛。但他知道一件事。在他心底深处。他知道德州的胜败还没有出来。
「哈啰,各位。」他对着群衆说道。他捏着麦克风,但他的手臂很稳。「我是亚历克,第一公子。」群衆陷入疯狂,亚历克则咧嘴靠向麦克风,认真起来。
当他继续说下去时,他自己也想这麽相信。
「你们知道最疯狂的是什麽吗?现在,安德森·库柏正在直播,说德州还在拉锯中,难分轩轾。你们也许不知道这一点,但我其实是个历史迷。所以我可以告诉你们,前一次德州陷入拉锯战,是在一九七六年的时候。一九七六那一年,德州是蓝的,那年是吉米·卡特,在水门事件後出战。他从我们中间拿到了百分之五十一的选票,然後我们就让他打败了杰拉德·福特成为了总统。
「现在我站在这里,回想着那段历史……一个可靠丶努力丶诚实丶来自南方的民主党员,对上贪腐丶恶意与仇恨。而这个州充满了诚实的人,最讨厌被人欺骗。」
群衆完全放弃抵抗,而亚历克几乎要笑了出来。他对着麦克风提高音量,压过下面欢呼丶鼓掌和跺脚的声音。
「嗯,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听起来满耳熟的。所以你们怎麽想呢,德州?Serepetirálahistoria你们想要再现历史吗?」
台下的吼叫声说明了一切,而亚历克和他们一起大叫,让尖叫声将他带下午台,让尖叫声包裹住他的心,将他血液里今晚流失的一切都重新灌注回来。当他再度回到後台时,有一只手覆上他的背,而某人的身体熟悉的引力,在他真正碰到他之前,他就已经感受到了。一股清新丶熟悉的香气点亮了两人之间的空气。
「刚刚说得太好了。」亨利面带微笑地说着。终于。他穿着一套深蓝色的西装,看起来无比英俊,领带上的小花纹,近看才会发现是小朵的黄色玫瑰。
「你的领带──」
「喔,对。」他说。「德州的黄色玫瑰,对不对?我之前读过一次。我想说这样可以招来好运。」
然後亚历克又爱上他一次了。他用手掌卷住亨利的领带,将他拉近,然後像是永远不需要停止般吻着他。他一边想着,一边笑着,没有放开亨利。
如果要说他自己是谁,他希望自己一年前就够聪明,知道自己早该这麽做。他就不会让亨利一个人跑到冰天雪地的花园里,也不会只是站在那里,让亨利给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个吻。他会把亨利的脸捧在手心,用力地吻他,用心地吻他,然後说:「你想要什麽,尽管拿去。因为你值得。」
他向後退开,说道:「你迟到了,殿下。」
亨利笑了起来。「其实看起来,我刚好赶上最後的急起直追了。」
他说的是最新一轮的开票结果,显然是在亚历克上台致词的时候发出的。在贵宾区,所有人都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安德森·库柏和沃夫·毕瑟在大屏幕上比较着开票结果。维吉尼亚州:克莱蒙。科罗拉多:克莱蒙。密西根:克莱蒙。宾州:克莱蒙。这几乎弥补了所有选票的落差,现在只剩下西岸还没有开完了。
夏安也在这里,和萨拉一起站在一角,与卢纳丶艾米丶卡修斯站在一起,而亚历克一阵晕头转向,想着自己这团朋友到底把多少国籍的人都牵在一起了。他拉着亨利的手,加入他们。
奇迹一点一点丶慢慢地流入他们之间:亨利的领带,声音里慢慢升起的希望,几张五彩碎纸片从网子的缝隙间掉出来,卡在诺拉的头发里──然後,突然间,一切水到渠成。
十点三十分,一波喜讯传来:理查赢了爱荷华,也赢了犹他和蒙大拿,但是西岸的选票席卷而来,包含加州的五十五票。「大英雄!」当他们全都欢呼起来时,奥斯卡喊道,和卢纳握住彼此的手。「这些西岸的大混蛋们。」
到了午夜时,他们终于保持领先,然後一切终于感觉像是一场派对了,尽管他们还没有完全放心。大家开始喝酒,声音变得嘹亮,外头的群衆也充满了活力。葛洛莉亚·伊斯特芬的歌声从音响中传来,终于不再像是丧礼上的刺耳哭嚎。房间的另一侧,亨利正和茱恩站在一起,对着她的头发比划着,她便转过身,让他帮她把一撮因为焦虑而掉出来的头发塞回去。
亚历克忙着看他在这世上最爱的两个人,甚至没有注意到有个人站在他面前,直到他一头撞上对方,让两个人的饮料都洒了出来,还差点害他们都摔进桌上巨大的胜选蛋糕里。
「老天,对不起。」他朝一叠纸巾伸出手。
「如果你再撞倒一个超贵的蛋糕,」一个熟悉至极丶如威士忌般温暖的鼻音说道。「我觉得你妈应该会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他转过身,看见连恩站在那里,几乎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身材高大,肩膀宽阔,面孔帅气,不修边幅。
他好气自己从来没有发现他的菜一直都是同种人。
「我的天啊,你来了!」
「我当然会来。」连恩咧嘴笑道。他身边站着一个可爱的男孩,同样挂着笑容。「当然,那是因为如果我不来的话,好像会有特勤组的人直接把我请来,我也没什麽选择。」
亚历克笑了起来。「听着,我妈变成总统,但我还是同一个我。我还是一个最喜欢煽风点火的派对咖。」
「你如果变了,我会很失望的。」
他们相视而笑,而今晚,尤其是今晚,能见到连恩真是太好了。能够把话讲开丶能够和一个在这一切事情发生之前就认识他的人站在一起,他真的觉得很快乐。
在他被迫出柜後的一周,连恩传了一封简讯给他:一丶真希望我们以前都不是愚蠢的自大狂,这样也许我们也许还能互相帮助。二丶只是想让你知道,某个右翼网站的记者昨天打电话给我,问我跟你过去的关系。我叫他去吃屎,但我想你可能会想知道。
所以,对,他当然会收到私人邀约了。
「听我说,」亚历克开口。「我丶我想要谢谢你──」
「不要喔。」连恩打断他。「认真的,好吗。我们没事了。之後都没事了。」他心不在焉地挥挥手,然後推了推身边可爱的黑眼男孩。「总而言之,这位是史宾瑟,我男朋友。」
「我是亚历克,」亚历克自我介绍。史宾瑟握手的力道很强,非常的农村男孩。「很高兴见到你。」
「是我的荣幸。」史宾瑟诚恳地说。「你妈妈参选议员的时候,我妈就已经支持她了。所以我们算是早就有交情了吧。她是我首投的总统。」
「好了,史宾瑟,不要拍马屁了。」连恩伸手拥住史宾瑟的肩膀。一股骄傲之感从亚历克身上流经;如果史宾瑟的父母都是克莱蒙的支持者,那他们肯定都比连恩的父母更开明一些。「小四的时候,这家夥从水族馆回来的公交车上还尿裤子了,所以他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咖。」
「我再说最後一次,你这个自大狂。」亚历克回嘴道。「那是亚当·威廉诺瓦,不是我!」
「最好,我知道我看到了什麽好吗。」连恩说。
亚历克正张嘴想反驳,却有人突然喊了他的名字──不知道是要让内容农场拍照或访问之类的。「可恶,我得走了,但是连恩,我们有太多事要说了。这周末有没有空?我们约一下吧。我周末都会在这里,约一下吧。」
他已经开始倒退着离开了,连恩翻着白眼,像是觉得他很烦丶又不是真的生气,而不是那种「所以我才不再跟你说话」的白眼,所以他继续往後走。访问很简短,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安德森·库柏的脸在他头顶上方的屏幕上,像是饥饿游戏里的英俊主持人,宣布他们要公布佛罗里达的结果了。
「快啊,你们这些後院射击场的混蛋们。」当他回到他的朋友圈时,萨拉正低声碎念。
「她刚刚是说後院射击场吗?」亨利在亚历克耳边低声说。「你们丶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你真的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老兄。」奥斯卡友善地告诉他。屏幕上闪过一片红光──理查──然後房间里传来一阵集体的叹息声。
「诺拉,现在数字如何?」茱恩转身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我的主修是英文,不是数学。」
「好喔。」诺拉说。「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拿超过两百七,或是让理查他们拿不到两百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