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就这样,莫潸然成了殷黎彦身边的亲卫。说是亲卫,不过是给他当哨兵,连营帐都进不去。整日看着糜山和三师的夥伴们操练,自己却只能当个看门的阍人,莫潸然着实觉得无趣。百无聊赖之际,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不料辕门掀起,被殷黎彦逮了个正着。
一连几日观察下来,莫潸然发现这位冷面君王警惕得很。身边不仅有王庆这样的高手护驾,每日用膳还都必须由王庆亲自试毒,入寝时更是随身佩剑,不许任何人近身。凭莫潸然的武艺,想要对他下手,简直比登天还难。
护又不想护,杀又杀不得,明明仇人近在咫尺,却又无能为力,真是头疼。
“星河,你进来。”殷黎彦竟然破天荒唤她入营,还屏退了左右,真是天赐良机。
“大人,何事吩咐?”莫潸然滴溜着眼珠,守了好些日门,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欣赏营帐内摆设。
门口摆放的兰花翠竹,象征高洁之意。墙上的恢弘字画,无不彰显主人的运筹帷幄。紫檀木雕刻的屏风,散发出淡雅清香。怎麽看,都不像是个嗜血成性之人的意趣。而那个活阎罗,此刻正透过屏风盯着自己,让人不寒而栗。
“送你的生肌红玉膏用了麽?”
“用了,清香雅致,润泽心田,很是好用,谢大人关心。”
殷黎彦走出屏风,俯下身注视着莫潸然,眉头微皱:“你撒谎。”
短短三个字,已足够震慑,莫潸然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根本无处遁形。
“那生肌膏若碰到溃烂的皮肤,只会如针扎火燎般疼痛,待伤疤愈合时,又会如蚂蚁噬心般瘙痒难忍。只有在完好无损的肌肤上涂抹,才会如你所说那般清香雅致,润泽心田。”
莫潸然被呛得一时语塞,只能靠吞咽口水来掩饰尴尬。
“拿出来。”殷黎彦示意其掏出生肌红玉膏,莫潸然也只能乖乖照做。
见瓶中生肌膏原封未动,殷黎彦撇了下嘴,看上去稍显不悦:“你怕我?”见莫潸然不敢直面他的视线,殷黎彦挑出一指生肌膏涂抹于自己手心,“现在敢用了吗?还是你想,让我帮你涂?”
这一举动倒真出乎莫潸然意料,平日里都需别人试毒的他,竟会为自己试药。她愣在原地一时没回过神来,直到殷黎彦将生肌膏扔还给她,她才如梦初醒。
“那那那那那……那倒不必,怎敢劳烦大人。”
“早晚各涂一次,姑娘家细皮嫩肉的,若是留疤未免可惜了。”
莫潸然此时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在他眼里,当真是什麽秘密都藏不住。
“好了,你也该下值了,退下吧。”
莫潸然巴不得立刻从殷黎彦眼前消失,但她又怎麽舍得放弃如此绝佳的近身机会。就在她起身告退之时,眼见殷黎彦放松了警惕背身而立,她悄悄丢出一枚“利器”,不想对方眼疾手快,直接反手锁喉,将她制得服服帖帖。
“大大大……大人,有有有……有虫。”莫潸然轻轻拍去殷黎彦肩上的瓢虫,才见他逐渐收回那刀人的目光,凑近一闻,他身上的那股浓郁香气果真与梨花坠的毫无二致,遂而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大人若无其他事,小的先行告退。”莫潸然逃也似地跑出营帐,长舒一口气。
“若无十足把握,就不要轻举妄动。”
幸亏听了糜山先前的提醒,仅仅只是一次试探,差点就小命不保。敌人如此难以对付,看来还得沉住气,等待时机成熟再伺机而动。
莫潸然这头正想着糜山呢,糜山就带着吃食出现在她眼前,原来他怕她饿着,留了口粮一直在等她下值。
糜山饶有兴致地观赏着莫潸然狼吞虎咽般进食,见她吃得香喷喷,不自觉露出慈爱的笑容。
“给你看个好东西。”糜山吹了记口哨,就见秃鹰在不远处上空盘旋。
“小七?”
“阿宝得到若贤消息,派小七来传话,说已经将轩辕的狼子野心告知飞宴,想必河西那边也会有所应对,不会称了他的心意。不过……”
“不过什麽?”莫潸然停止进食,询问道。
“河西王并未留下子嗣,如今又突发恶疾,眼下河西国群龙无首,朝堂内外一片混乱,我只怕飞宴分身乏术。”
“突发恶疾,怎会如此巧?”
“我也觉得蹊跷的很,先是打着剿匪名义拿下边境数座城池,而後便趁人之危,大举压境。眼瞅着攻下凤凰城,恐怕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我必须赶在殷黎彦万事俱备前,破了他的东风。”糜山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但几次交锋下来,莫潸然看得出,那冷面少君诡计多端,此事怕没这麽容易。
“对了,那位御史严大人,为何钦点你当他的护卫?”
面对糜山的突然发问,莫潸然一时不知该作何解释,慌乱中不慎呛食。其实她也不知为何,总不能是活阎罗怜香惜玉吧?
糜山见状,轻柔她後背,宠溺地说道:“慢点吃,其实你留在後方也好,凤凰城一战必定凶险万分,与上山剿匪不可同日而语,你留下,我也能安心些。我把小七留给你,待此事平息,再回来接你。”
见有人经过,糜山打算先行离开。
“糜山,”莫潸然从身後叫住他,“严大人就是轩辕王,殷黎彦。”
糜山停住脚步,看向殷黎彦的营帐,顿时血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