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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程的智慧（第1页）

远程的智慧

回到沈家别墅，气氛比离开时更加凝重，仿佛连空气都沉重得能拧出水来。别墅内的灯光似乎都比往日要惨白几分，照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得到消息的沈宏业早已在客厅焦急等候，脸色铁青，来回踱步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何管家垂手立在一旁，脸色同样不好看，当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跟在沈清韵身後丶神色平静却自带一股肃杀之气的凌昭时，眼神深处那最後一丝不以为然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和後怕的敬畏。

凌昭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对沈宏业简单点了点头，示意沈清韵安全，便护着依旧浑身发抖丶脸色苍白的沈清韵快步上楼，将她送回卧室，并立刻吩咐等候的家庭医生进行检查。沈清韵紧紧抓着凌昭的衣袖，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眼中满是劫後馀生的恐惧，刚刚在书店里建立起来的那一点点脆弱的安宁，已被彻底击碎。

“没事了，安全了。医生会陪着你，我就在隔壁，有任何事随时叫我。”凌昭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放缓的语速和沉稳的目光，像一剂镇定剂，让沈清韵剧烈的心跳稍稍平复了一些，她最终松开了手，任由女佣和医生照顾。

安顿好沈清韵，凌昭径直走进自己那间临时充当指挥中心的起居室，反手锁上了门。房间不大，陈设简单，行军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如同军营。她走到靠窗的书桌前，摊开手心，那枚从袭击者身上扯下的丶边缘锐利的徽章碎片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她打开手机的高清微距镜头，调整光线角度，仔细地将碎片的每一个细节拍摄下来，尤其是那个扭曲的蛇形缠绕短剑的诡异图案。图案线条流畅，带着一种古老而邪异的美感，工艺绝非寻常地下工坊所能及。她尝试使用多个反向图片搜索引擎进行比对，结果要麽是一片空白，要麽是些毫不相干的神话图案或游戏标识。对方的隐秘程度，远超她的预期。

凌昭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书店里那电光火石的几秒钟场景在她脑中一帧帧慢放重现。攻击路线丶配合默契丶装备特点……尤其是那个使用电击器的袭击者，在近身搏斗的瞬间，她似乎闻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丶却被她敏锐捕捉到的特殊气味——一种淡淡的丶类似苦杏仁的异味，混杂在汗味和书店的墨香中，几乎难以察觉。

这气味……她猛地睁开眼，目光落在随身携带的那个粗布香囊上。林溪给她这个香囊时曾说过，里面除了常规驱虫安神的草药，还特意加了几味稀有的药材，混合後会産生一种极淡的丶类似苦杏仁的独特气息，有宁神之效，但若单独大量提取，则具有一定毒性。

是巧合吗？袭击者身上沾染了类似的气味？还是……这背後有更深的联系？

这个发现像一道微光，划破了重重迷雾。她不再犹豫，立刻拿出那台笨重却可靠的卫星电话，拉出天线，调整到与林溪约定的通讯频率，开始呼叫。这一次，或许是运气好，信号比上次稳定一些，虽然仍有杂音，但通话清晰了不少。

“滋滋……昭昭？是你吗？这个时间联系，出什麽事了？”电话很快被接起，林溪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关切和一丝紧张，背景是雨林特有的丶永不停歇的虫鸣和远处隐约的流水声。

“小溪，我们遇到袭击了，就在刚才。”凌昭言简意赅，语气冷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对方很专业，目标明确，是沈清韵。我缴获了一个徽章碎片，图案是蛇缠短剑，工艺特殊。另外，关键线索是，我在一个袭击者近身时，闻到了很淡的苦杏仁味，类似你香囊里提到的那种。”

她一边说，一边操作卫星电话附带的简陋数据传输功能，将拍摄清晰的徽章碎片图片发了过去。这个过程很慢，滋滋的电流声不绝于耳。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能听到林溪略显加重的呼吸声，显然正在快速消化这惊人的信息并调动她庞大的知识储备。

“图案我没见过，数据库里也没有匹配项。”林溪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分析问题时的专注和冷静，“但这种风格，阴鸷丶古老，带着一种仪式感，不像现代□□或者普通雇佣兵组织的标识，反而更接近某些有悠久历史传承的隐秘家族或者……带有宗教色彩的秘密社团。至于气味……”

电话里传来快速翻动纸质笔记本和敲击便携式设备键盘的细微声响，林溪正在她的“移动数据库”中飞速检索。

“苦杏仁味……来源很多，但结合你提到的‘专业’丶‘隐秘’背景，排除常见的化工合成物，最有可能的是几种稀有的天然植物毒素或提取物。”林溪语速加快，“比如，‘幽灵泪’蕨（SpectralTearFern），这是我根据其特征暂定的名，一种只生长在特定高湿度丶腐殖质深厚的沼泽或热带雨林深处的罕见蕨类。它的汁液含有微量氰苷类化合物，干燥挥发後会産生极淡的苦杏仁气味，并且具有轻微的神经兴奋性，少量接触能让人在短时间内保持高度警觉和亢奋，但长期或大剂量接触会导致神经系统不可逆损伤！这东西生长环境苛刻，极其冷门，普通人和一般组织根本接触不到！”

凌昭的心微微一沉，线索指向性越来越明确：“这种植物的已知分布区域？”

“目前有明确记载的，只有南美亚马逊流域人迹罕至的沼泽核心区，以及……东南亚缅北丶金三角一带的原始热带雨林深处！”林溪的语气变得极其凝重，“昭昭，袭击你的人，近期肯定深入过这类极端危险的原始环境！他们不是普通的亡命徒，很可能是常年在那种恶劣地带活动丶背景极其复杂的武装人员，甚至可能……与某些跨国犯罪集团或地方武装有关联！”

这个推断，与凌昭交手时的感觉高度吻合。那些人的身手丶配合丶以及眼神中透出的漠视生命的狠戾，绝非一般保镖或打手所能及。

“小溪，你这个信息太关键了！比任何情报数据库都精准！”凌昭由衷地赞叹，她这位闺蜜的脑袋，简直是一座行走的宝藏。

“少来！你千万要小心！这帮人太不寻常了！”林溪的声音充满了担忧，“我这边加快进度，争取尽快结束核心样本采集，提前出山！保持联系，有任何新发现立刻通知我！”

结束与林溪的通话，凌昭心中对敌人的轮廓清晰了许多。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路，走出房间。沈宏业和何管家仍在客厅，脸上写满了焦虑。

“凌小姐，清韵她……”沈宏业急忙迎上来。

“沈小姐受了惊吓，医生在照顾，身体无大碍。”凌昭先安抚了一句，随即切入正题，语气严肃，“沈总，根据现有线索分析，袭击者很可能与东南亚地区，特别是缅北丶金三角一带的复杂势力有关。对方背景极深，手段专业且毫无顾忌。我们目前的安保措施，应对常规威胁尚可，但面对这种级别的对手，被动防御远远不够，我们需要更专业丶更强大的情报支持和外部策应。”

沈宏业脸色更加难看，他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远超他的想象。“凌小姐，你的意思是？”

“我父亲曾提过一位陆琛先生，”凌昭冷静地说，“他是国家安全部门背景的专家，退役後从事高端风险咨询，在情报分析和应对复杂国际威胁方面有极高的权威和资源。要应对眼前的危机，我们必须得到他的帮助。我建议，立刻通过您和老班长的关系，紧急联系陆琛先生。”

沈宏业此刻对凌昭的判断已是深信不疑，立刻点头：“好！我马上亲自联系老班长！请陆先生务必援手！”

一小时後，当凌昭正在房间里进一步细化安全预案时，她的私人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加密的本地号码。她按下接听键。

“凌昭小姐？”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丶稳定丶充满磁性的男声，吐字清晰，节奏平稳，光是声音就给人一种磐石般的可靠感和不容置疑的专业性，“我是陆琛。沈总和老班长那边的情况，我已经初步了解。一小时後，城东‘观澜’茶社，清音阁，我们见面详谈。”

没有多馀的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敲定时间地点，干脆利落。

“好，一小时後见。”凌昭干脆地回应。

挂断电话，凌昭走到窗边，望向别墅外被夜色笼罩的庭院。援手即将到来，这无疑增加了胜算。但她很清楚，真正的暴风雨，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对方第一次试探性的獠牙被毫不留情地砸碎，下一次来临的，必定是更加隐蔽丶更加凶猛丶也更加致命的攻击。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