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黑暗尽头
这桩三层小楼是以马坤前妻的名义买下的,当然,在离婚的时候,他们做了清晰的财産分割,即便如此,马坤的腰包也从未松懈过,因为那点钱对他来说并不代表什麽。这麽多年从事法院的工作,他收受的好处不在少数,这里不过是冰山一角。
房子从外面看起来很普通,但内部的装潢却是相当奢华,主调是欧式风格,从灯饰到地毯,每一件都透露着主人的阔绰与豪气。
前些年在法院上班的时候,马坤还是相当低调的,连一条手表都不超过五百块。穿上了工作装的他,顶着一头半白的头发,怎麽看都是一副兢兢业业,忠于职守的模样。可以说,他是一个相当优秀的演员,将完美的公仆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马坤十年如一日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他是一个相当仔细且有耐心的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僞装的面具撕破了,那时他只会掉入深渊,并被摔得粉身碎骨。所以他特别的谨慎小心,直到终于熬到了退休,已是年过半百的他终于可以卸下面具了,小心翼翼的将多年累积的财富逐一展现在公衆面前。慢慢的他已没那麽害怕了,他逐渐迷失在了享受的欲望深渊里,无法自拔。
“真有钱啊,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麽奢华的房子。”陈义民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是相当平稳的,他的眼睛在硕大且奢华的房间里无神的游走着,不带着一丝生气。
“这是我儿子买给我的!”马坤像是急于解释般说道。“我一辈子兢兢业业,每个月工资就够我买几包烟的,像我这种早已退休的孤寡老人,身边能有几个钱啊。还好我的儿子争气,有一份稍好一点的工作,要不然你应该能知道,像我这麽廉洁的人,即便在法院工作一辈子也是没钱途的。”
陈义民将大门锁上,然後收回了抵在马坤腰上的匕首。马坤这才转过身仔细的看了陈义民一眼,他不自觉的後退了好几步,尽量让自己安全一点。
陈义民露出了冷漠的笑容,用冰冷的口气说道:“看来你很明白,我对你的底细一清二楚。”
马坤不敢松懈道:“你能知道这是我的家,还敢把我胁迫上来,我就知道你对我是有一定的了解的。”他又试探的看了陈义民一眼,“但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底细。你……到底是谁?”
陈义民并不想回答马坤的问题。他只是从桌上的水果篮里拿起了一串葡萄,然後摘了一颗放进嘴里。
这是从日本空运过来的葡萄,平均每颗葡萄的售价都是226美元,它有一个奢华到近乎可笑的名字——红宝石罗马葡萄。因为它特别的昂贵,所以马坤每次吃的时候都是闭着眼睛相当享受的,他每每仔细的咀嚼着甘甜的汁液的时候,神情都如嘬奶的婴儿,甜蜜而幸福。
陈义民一颗接着一颗的将葡萄塞进了嘴里,他的神情却是几近痛苦的,甚至眼睛里还潸着泪。
“我当然了解你。我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你。”说完这话,陈义民将手里的葡萄扔到了水果篮里,有一颗葡萄提前坠落了,然後从桌面一直滚到了地上,将雪白的地毯染出了一朵紫色的小花。
马坤有些慌神了,“我不知道从前哪里得罪过你,但是我现在已经退休了,帮不了你的忙,而且你也要挟不了我。”
陈义民哼了一声,然後向马坤逼近道:“过去找你帮忙的人一定很多吧,他们花了多少钱来收买的你?昧着良心做些伤天害理的事,你晚上睡得安稳吗?”
马坤摇着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麽。”
陈义民突然举起了匕首,面部狰狞的吼道:“你有一部分的金钱,是以我女儿的生命做的代价!”
马坤惊惶道:“你女儿是谁?你到底想怎麽样!”
“陈莹。你还记得吗,六年前被逼的跳楼的那个人!我的女儿!”
“我……我不知道是谁,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陈义民凄然的大笑着,“对啊,你昧着良心做了那麽多坏事,被你们逼死的人何其多,你们早就忘了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了。可怜我的女儿,死後竟没有一个人记住,而包庇真凶的人却还在逍遥法外!”
马坤还在极力的替自己辩解着,“我以前是个法官,就像救死扶伤的医生那样,我们都是正义的使者,你不应该污蔑我!
陈义民突然扼住了马坤的脖子,他的额头青筋暴起,眼珠也瞪得圆鼓鼓的,脸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憋得通红。“诬陷你?你配吗!你不是说我对你很了解吗,所以我对你的为人和以前做过的那些事也一样很清楚!不过这个社会就是那麽现实和恶心,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照样是官官相护,有钱就可以买通一切,甚至可以不顾别人的生死!这就是你所说的正义的使者吗?你真是恶心!”
陈义民将匕首放在马坤的脖子上,只要对方稍一挣扎,刀口就会无情的将皮肤划破。
马坤感受到了危险的临近,他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慌忙的说道:“多少钱?你告诉我你需要多少钱,不管你要多少我都给你!只求你放过我!”
“放过你?可是当初你们为什麽没有放过我的女儿!你们该死!统统都该死!”
窗帘忽然被拉上了。房间顿时陷入了黑暗。黑暗将外界一切的嘈扰都阻隔掉了。
窗帘外的一切似乎都与这里无关。唯有这里像地狱的一道门,阴冷而恐怖。
窗帘上蓦地溅上了几滴血,那是突然盛开的红艳的花,也是恶魔临死前本该忏悔的泪。
乌云突然散开了,阳光再次普照大地。
警笛声将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都一一驱逐开,行人被迫的对警车行着注目礼。
米雪被突然释放出的阳光刺痛了眼,她拿手挡住了一半光线,不安的情绪莫名的安宁了下来,她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警车停在了马坤的楼下,所有警员都冲下了车,急忙的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