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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四（第2页）

她不喜欢他，但又不得不利用他。

楚妃想要的是一个听话，且无所不能的棋子，它要强大到让皇帝不得不在意，就算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顺从，听从江家的安排，将那棋子变成太子，再变成皇帝，再回归棋子。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一件事，如果这个棋子强大到这种地步，那麽事成之後的那一天，其实就是他们覆灭之日，因为没有人甘愿当一枚没有生命的棋子。

所以，他成为不了他们想要的那个棋子，他是人，他有生命，有情绪……

可偏偏，他们看不清楚，也不想承认，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逼他，直到将他彻底逼疯……

再次见到楚妃已是一个月，在御花园的一处假山後。

他以为她消气了，于是随着她身边的嬷嬷来到目的地，看到了他的噩梦。

妇人端坐在一旁，举止优雅地撇去茶碗里的浮沫，而在她的脚下，则躺着一个血人。

她的衣衫染血，发髻凌乱，四肢被折断，胸口起伏微弱，就这麽以一种奇异的姿势软塌塌地躺在地上。

尽管她的後脑对着他，但长时间的相处，他还是能一眼认出此人，正是陪他至今的小荷，以至于脑海中出现答案时，他不可置信地向後退，撞上站在身後的那个嬷嬷。

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嬷嬷很少笑过，她身形微胖，面容肃穆，力气很大，像座山一样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整个人被挡在嬷嬷的阴影下，大热的天，他却感到无比寒冷。

“不过几日，规矩都忘了？”妇人冷声道。

他心头一颤，颤栗着行了礼，“儿臣参见母妃……”

妇人嫌弃地将头撇过去，言语间漫不经心：“这贱婢犯了错，本宫替你惩罚一二，你没有异议吧。”

尽管心里头害怕得不知所措，他还是壮着胆子开口：“不知……不知小荷犯了什麽错，惹得母妃动怒，还请母妃恕罪。”

话一出，楚妃立刻变了脸色，复而嘴角含笑，声如寒冰：“哦？这麽说，本宫如何，还需向你说明？”

“不是的，母妃恕罪。”

“那就好。”

语罢，她手一扬，身後的宫女上前，将小荷踹翻过去面向他。

饶是如此，小荷的脸也是血迹斑斑，看不太清，只有那一双眼睛还能勉强睁开。

顾明卓心尖一跳，不忍地将头撇开，却被身後的嬷嬷强硬地掰了回来，只得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小姑娘。

“本宫记得自从你记事起，她就一直在你身边。”

“……是。”

楚妃轻笑一声，“那看在这麽久的情分上……”

他心中一喜，以为妇人会放过她，却不想她话锋一转，说了句令他胆寒的话。

“只要你亲手杀了她，本宫就放过她的家人。”

地上，小荷睫毛一颤，缓缓睁开双眼，视线往上，看到了那个面色苍白如纸的小主子。

他微张着嘴，嘴唇肉眼可见的颤动，一双不大的拳头藏在袖袍里紧紧攥住，双眼空洞，没有焦点。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那小主子缓慢地低下头，目光终是聚集到她的身上，眼里倒映着犹如死尸一般的她，不久，他的眼里蓄满泪水，晶莹的泪滴顺着他的脸颊砸在地上，碎成无数。

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今日她必死无疑，如果他不动手，他走不出这里，还会换来一顿责骂，她的家人也活不了。

一片模糊中，顾明卓看见小荷的嘴动了动，他眨了眨眼，嘴唇随着她的动作轻啓。

她无声道：“杀我……”

杀了她，换她的家人存活。

一瞬间，一股无力的情绪将他彻底吞没。

他忽然想到这种场景在他的面前还要上演无数次，这次是她，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他殿内的哪一个。

“母妃……一定要吗……”他木楞地开口。

“你可以不动手，但那时她的家人亦活不了。”

她看着面前呆若木鸡的孩子，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厌恶。

没有狠厉的手段，日後如何能在这吃人的地方存活下去。

江家如今遭皇帝忌惮，风头不及先皇在世，虽有江溢之在，但其却是根朽木，待江炎武死後，衆人能依靠的就只剩下顾明卓。

他要背负的不仅是他的未来，还有整个江家，他断不能是个心慈手软的主，不然恐为了他人做嫁衣。

她眼神示意嬷嬷，对方立刻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除去鞘，递到顾明卓面前。

“殿下，趁早做决定吧，这也是考验，为君者，不可优柔寡断，当断则断。”

楚妃的注视，小荷的成全，嬷嬷的催促，仿佛无形的丝线引着他接过那把匕首，带着他来到那小姑娘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