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拉过被子盖住她,现她即使在睡梦中,手指仍紧紧攥着被角,像是怕被人夺走什么。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出轻微的声响。
我坐在床边,看着她平静的睡颜,想起她刚才在车上说的话。
原来在这段感情里,我们都在害怕,都在不安,只是谁都没有说出口,她和普通的女孩没有什么不同,也许只是多了一道需要愈合的创伤。
她的手机亮了一下,锁屏还是我们的合影。
我关掉屏幕,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
此刻的她看起来如此脆弱,与记忆中那个总是笑着对我说”没关系”的坚强女孩判若两人。
雨声中,我听见她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我的名字。这简单的音节,让整个雨夜突然变得柔软起来。
我坐在床边,凝视着她熟睡的侧脸。
窗外的雨声渐弱,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上一个寒假我高烧不退,她连夜赶来医院。
凌晨的输液室里,她蹲在病床边,用冰凉的指尖轻轻拭去我额头的汗水。
点滴瓶折射的光斑在她疲惫的脸上跳动,她强撑着哼唱跑调的歌谣哄我入睡,结果自己先靠着病床沉沉睡去,晨光中她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扇形的阴影。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摸着被角,又想起更久远的时光。
高中放学后的教室里,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咬着笔杆皱眉思考数学题的样子,解出难题时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我的瞬间,还有被我揉乱头时假装生气的嘟囔。
那些浸透着墨香与橡皮屑的黄昏里,我们的笑声在空荡的走廊回响,连窗外飘落的梧桐树叶都显得格外温柔。
最深处的记忆停留在毕业后的夜晚。
我们溜回空无一人的操场,躺在草坪上数星星。
她忽然侧身抱住我的手臂,说要在我的毕业纪念册上写满未来十年的约定。
夏夜的风带着青草香,她眼中映着星河的光亮,那份炽热的依恋与信任,此刻想来依然真实得令人心痛。
或许在漫长的异地恋中,她承受着比我想象中更沉重的孤独。
每次视频里她灿烂的笑容下,可能藏着无数个失眠的夜晚;每条”晚安”消息背后,或许是咬着被角无声的哭泣。
她需要一个可以卸下伪装的出口,一个不必永远坚强懂事的空间,却不愿让我看见她的软弱与动摇。
或许在那些我未能陪伴的夜晚,她面对的不仅是思念的啃噬,还有某种更为隐秘的挣扎——那些她从未向我启齿的、深埋在那场阴影中的冲动。
性对她而言,可能不只是背叛,更是一种扭曲的自我救赎,一种用短暂快感麻痹深层伤痛的方式。
她的身体在寻求慰藉时,灵魂却在更黑暗的地方迷路。
没有人是完美的,而能否容忍爱人的瑕疵,或许是人生中最深刻的一课——它不是简单的原谅或妥协,而是在看清对方所有裂痕后,依然选择用理解去填补那些残缺。
真正的亲密关系不在于彼此毫无缺陷,而在于当黑暗的风暴降临时,你们能否成为照亮对方的那座灯塔。
这里面没有对与错,只有选择。
我不能就这样离开她,把她推给浩辰这样的人——他不过是趁她脆弱时趁虚而入,他们之间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即便退一万步说,他至少是已知的危险,总好过让她在痛苦中寻找更危险的慰藉。
若我和小曼的这段关系注定要成为她生命中的临时港口,那么至少让我确保,这里的堤坝能抵挡风暴,这里的灯塔不会利用迷航者的无助。
毕竟真正的守护,有时是含着痛楚的收容,而非高尚的推离。
“我答应过她的——不会不辞而别,不会丢下她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放弃彼此。”我望着她熟睡中仍紧攥着被角的手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如果必须有人承受痛苦,那宁愿是我。”这句话缓慢地剖开我的胸腔。
承诺的分量远比想象中沉重,它不是年少时轻许的誓言,而是明知会受伤却依然选择伸出的手臂。
小曼眼角的泪痕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我想起她每次雷雨夜蜷缩在我怀里的颤抖。
有些人注定要互相折磨,却又无法真正分离——就像此刻,明知她带来的伤痛,我却仍然无法转身离去。
天光透过纱帘漫进来时,我的眼睛酸涩得疼。小曼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目光在触及我的瞬间凝固了。
“对不起,”我的声音沙哑,“都是我不好。”指腹擦过她眼下淡淡的青黑,“我以为自己足够坚强,结果却是最先在异地恋里垮掉的那个。”
她瞳孔细微地收缩了一下——那个瞬间的松懈没能逃过我的眼睛——随即扑进我怀里,拳头捶在我后背时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你吓死我了!”泪水浸透我的衣领,“等毕业…等毕业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好。”我收拢手臂,把她的哭声闷在胸口。
她的手指缠上我的小指,像小时候拉钩那样晃了晃“这次说话算话?”窗外有早起的麻雀落在晾衣架上,啾啾叫着。
我低头吻她顶时,尝到雨水和眼泪的咸涩“嗯,不算话就罚我一辈子吃不到你煮的泡面。”她破涕为笑的模样,恍惚还是高中那个因为我不来上课就生气半天的女孩。
她蜷缩在我怀里,脸颊贴着我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好想一直这样抱着,不想回学校了。”像个耍赖的小孩子。
我揉了揉她的头,轻声哄道“乖,还是得回去。明天吧,不然辅导员要打电话到家里来了。”
她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拖长了音调,带着点委屈的鼻音。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默契地各自掏出手机,点开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