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两个月前。”
“那麽……”他有点啼笑皆非,“好了。”
他摸摸我的後脑勺,“不用同情心泛滥成这样。我母亲一直身体不好,我有心理准备。”
我低头站着。
他又说:“走吧,去吃饭。不要在这种人很多的进出口,随时抱着一副时刻准备献身的样子。”
“我哪有?”
“你从今天见我开始,不,从发那条短信开始就有这种迹象。”
我不知道怎麽说话,只能做了个很丑的鬼脸。
他挠挠我的下巴,“与其献身,不如再学小狗叫两声。”
“我是大狗。开口就要咬人。”
他大笑。
“走吧,我没吃早饭,我们去吃饭。”
我坚持地伸出手,“不牵手吗?”
他嫌弃地摇头。
我越伸,他躲得越快。
我们去的是上次那家餐厅,还坐在上次那个座位上。我选的。
只是大概因为周末临时前来,没来得及包下餐厅,所以周围有很多人。
我坐在很多情侣中间,觉得很安心。感觉我们也可能是这样很多普通情侣中间的一对。
我拿起桌上镂空树叶架上是纸巾,摸了一下:“这纸还是这麽粗。”
“要不跟商家反应下,我哭下来体验感太差,建议换成不伤眼部肌肤的那种。”
“不要以为我听不出你在讽刺我。我以後又不会来这里哭了。”
“不要说大话,要不要试试看,我现在就让你在这里哭。”
“你以为你能玩弄人心啊。”
“玩弄人心做不到,看透你的心还挺简单的。”
“那你说,我现在在想什麽啊?”
“你在想,”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转开眼睛看着窗外。“我要让他开心一点。我也碰到过这种事。但以前没人来让我开心一点。所以我要让他开心一点。”
叉着苦苣菜沙拉的我,手停在原处。然後我拿叉子尖抵着盘子。
“所以你递我那份咖啡馆合同的时候也是这麽想的。”
“差不多。”
我放下叉子,端起水杯。
“敬看透人心。”
他也端杯子。
“敬过去的自己。”
我们第一次聊那麽长的天,而且很多时候我说一半的时候,他就说我知道,他说什麽的时候,说了一半,我也已经在点头了。
很奇怪,非常稀奇。你在一个完全不同性别丶不同性格丶不同阅历的人身上,清楚地感受到他那句:“你不觉得我们很像。”
後来我聊到我父亲。
我说他是个很好的技术工程师,会用铅笔画图纸,画得非常精准漂亮。他不太会说话,平时沉默寡言。但他记忆力好,记人记东西都很快。这点我没有遗传到,我当然不会遗传到。
他平时最懊悔的事就是高三那年没考上大学。当时家里条件一般,他还有两个弟弟。他准备工作两年再自考,後来遇到了我妈,我出生了。
我小时候在家还翻到大学语文的书,他详详细细在书页上用蓝色钢笔写了笔记。那是我小叔叔的书。他两个弟弟都考上了大学。
他原本要考的就是我上的F大,所以他从小把这所学校放在嘴上。跟我说赵远优,你以後就上这所学校,然後就留在那个城市别回来了。反正离我们家也不远,三个小时火车就到了。到时候爸爸来大城市看你。
我却从小就是成绩一般,最小的时候心思都在吃零食丶漂亮文具盒丶漂亮衣服上,後来我妈死後觉得全世界都欠了我似的,就把时间花在跟别人吵架打架上。
初中看我爸老了许多,总算懂了点事,开始想好好学习了。可改起来多难。我想看电视,看漫画,看小说,宁愿去马路上溜达一下午,也不想安安安静呆在家里看书写作业。
我讨厌书,讨厌功课,讨厌墨守成规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