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沙发。”
那沙发小小一张,似乎是摆设用的。只坐得下一个人。
我从他手里接过啤酒。牛仔裤翻起一截,袜子脱了一截,一按上脚踝就冻得龇牙咧嘴。
我拿啤酒罐跳跃式地按压我的脚,一小会我就说:“好了,应该冷敷够了吧。”
支维安本来在喝矿泉水,听我这麽说,他很无语放下水。
拿过啤酒罐,半蹲在我面前。我刚要惊讶,脚踝就被冻得发出一声惨叫:“啊。”
“这才叫冷敷。”
“太冷了,要冻截肢了,快放手!快快!”
他手部力度一点不放松,一手握着我的脚,一手拿冰冷的啤酒罐使劲在我脚踝处滚动。
声音一点没变。“截肢了我赔你。”
“你赔得起吗?”
“赔不起的话,我把自己也搭上。”
我垂头看着他,他半蹲在我面前,袖子卷起,头发有一两缕落在额头上。
十月的秋阳从玻璃窗外面映照进来,落在有个没头没脑画了半条弧线的鹅黄地毯上。
不知道为什麽,我很想摸摸他脑袋。摸摸他後脑勺是圆的还是鼓的,还是跟我一样头顶两处有一点是鼓的。这样的脑袋据说是长了反角,这样的小孩性格容易不好,不好养。
他看我很久不说话,又问我:“怎麽,酒精过敏要长红疹了?”
“我又没喝。”
“说谎不打草稿。”
脚上冰冰凉一块,刚才充血似的肿胀似乎好了很多。他把啤酒罐放到茶几上,站起来,忽然坐在对面床上看着我。
双手交叉摸了摸鼻子,又看着我。
地上是半个弧。
我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原来你可以蹲下身。”
“你受伤了。”
我也突然笑了一下,虽然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麽要笑:“对哦。”
“你很怕冷吗?一般人冰易拉罐碰一下不至于叫成你这样。”
“嗯,我特别怕冷。冬天别人穿毛衣时我就开始穿棉袄了,别人穿棉袄,我就开始穿羽绒服了。我买秋裤都是买加绒的那种。所以,比起冬天所以我更喜欢过夏天。”
“怕痛,又怕冷。好,我记下了。”
“你为什麽记下?”
“你刚才为什麽那麽看我?”
“我怎麽看你了?”
“我帮你冰敷的时候,你一直不错眼珠地盯着我。”
“你怎麽知道,你都没擡头。”
“跟你说了,我直觉很准。”
我透不过气,感觉受伤的脚踝冰冷丶发麻。其他地方却开始灼热,犹以胸腔跳动的地方烫得最厉害。
“别挣扎了,有意思吗?”他就像瓶中的恶魔似的,眼眸沉黑,轻声呢喃。
他突然伸手压住我的後脑勺,慢慢把我的脸贴近他,但是保留着最後的一寸距离。额头靠近我的额头,眼睛盯着我的眼睛,呼吸几乎触到了我的鼻子。
“说好,说可以,说愿意。”
血液径直冲上头顶,我几乎提着我受伤的脚冲过去,把他压到了床上。
他轻笑一声,恶魔计划得逞的那种笑声。我几乎就要吻上去的。
一个扎头发的宽发圈阻止了我。它就在床头,被枕头压住了半截,那麽暧昧的位置。
要不是我把他压倒时的力道过猛,撞到了那个枕头,它都不会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