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他,笑容难看地凝结了。
果然之前的松快都是侥幸,原以为能好好告别,结果还是像预感似的暴露出真面目。
“我报价,然後呢,我需要做什麽?”
“不需要做什麽,就像这样找个地方,每周三,或者也可以其他时间,你定,泡一杯咖啡,然後你读你的《法理学》,我处理我的工作。”
“这真是一份容易打的工。容易得让人害怕。”
“你太敏感了。不过也能理解,小孩子都是这样,要麽过分天真,要麽把世界想得过分黑暗。”
他合上笔记本,双手交叉,似乎真的就在跟我谈一笔生意。
我没有说话,我知道我的脸色不太好看。学校的男同学都说赵远优这个人长得其实还不错,就是面相太凶,动不动就板脸,让人看了心里就凉掉了。
我就用这种让人发凉的眼神看着他。
他似乎无动于衷,继续说。
“或者你可以把它当作一份儿童节礼物。”
“可有人告诉过我,礼物是要求回报的,而且我的年龄不过这个节日。”
“是吗,我怎麽听说这个节日在年轻人中挺流行的,特别是像你这样的学生。”
“你也不老,你过吗?”
“我比你可大不少。”
“我复读过两年,所以比同龄人都大。”
“所以更警惕?”
他似乎想笑,递一张名片过来,看着我说:“你考虑下,再给答复。”
“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复。”
“小孩子才嘴巴快,真正成熟的人就会想一想。”
他把名片放在桌上,用烟灰缸压住。
于是我沉默下来,真的想了一想。
“你也觉得我漂亮?和这个咖啡店老板一样。”
“不,”这回他是真的笑了,“你没你想的那麽漂亮,而且漂亮姑娘总是有的是。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静静坐在这里别说话,看着窗外,十分钟就可以看见过去一个。”
“那你去问问十分钟後走过去的那位漂亮姑娘,问问她要不要打你这份工,还是想打你?”
“这就是你的风格吗?要麽不说话,一说话就很厉害。”
“你以为你不是?”
“我以为我尽可能表现出绅士了。”
“你的绅士就是让女人自己主动报价?”
“你不是女人,你只是个小孩儿。”
“你也不是绅士,你只是一只禽兽。”
我气得要死,他却竟然被我骂笑了。
没有比你认真骂一个人,对方还觉得挺好笑更气人的事了。
我瞪着他说:“笑什麽笑,有什麽好笑的。”
支维安说:“你误会了,我真的是请你来打工,正正经经,可以签合同的那种。如果你觉得只是泡杯咖啡事情太少的话,或许你可以帮我收拾下书柜,整理一下文件,总能找到事情给你做。”
“你明明有秘书。”
“我不介意偶尔多个秘书。”
“可我介意。”
他看着我,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敲。我发现他每次思考时似乎都会有这样动作。
木格子窗户外,有风在吹动六月的凌霄。橙黄色的花朵仿佛硕大的铃铛,但是没有声响。
他手指停止敲打,放在鼻子之上,似乎还想说服我。
“你介意像这样,偶尔陪我聊聊天?”
“你花钱,就是想聊这麽不舒服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