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开按着他肩膀的手,手拉开枕头,提起那个明显是年轻女孩用的发圈。
我捏在手里,半晌不能说话。
等开口时,声音是散的,“……哪来的?”
他摸了摸鼻子。我记得这个动作有掩饰的意思。
我看着他。
然後他面色有点复杂地躺在了床上,双手抱到脑後,闭目养神:“嗯……我要想想,我应该怎麽解释才好呢。”
他闭着眼睛说:“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还问你。”
“捡的。”
“我问的是谁的?”
他睁了下眼,装得还挺像:“……你的。”
“你真以为我蠢?我自己的东西我会认不出来?”
“你可能真的认不出来。”
“就算是我的,怎麽会在你这里呢?”
他的眼睛在我脸上转了一圈,似乎懒得理我了。“你自己想吧。”
他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下。就站起来走到阳台上接电话。
我坐在床上,一直盯着手心里那个发圈,回忆了很多。也回忆起我昨天在床上闭着眼睛怎麽也睡不着的心情。
还有我刚才看着他给我敷伤口的时候我在想什麽呢,上一次我骑着自行车去餐厅去找他的时候我在想什麽呢。
我越来越确定曾经在某个人柔而亮的头发上多次看见过它。她书桌第二层的架子上有一个白色的小瓷盒。里面放了好多个一模一样这样的发圈。因为她头发多,只有这样宽的发圈才扎得住。
不知道为什麽,手麻得厉害。我打开刚才那罐敷伤口的啤酒,喝了一大口。冰冷的啤酒灌进胃里,我感觉我身体的某一部分都跟胃一样冻得疼起来。
这时,他终于打完电话走进来了,脚步有点匆忙,跟我说:“我有急事,现在要走。”
在这时候说要走,多好,什麽都不需要解释了。
我捏着那个发圈伸到他面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酒加快了血液循环,我突然感到脚踝在迅速肿胀起来,全身血液都在往伤口冲。
放在茶几上的啤酒罐上凝着小水珠。这时候一滴滴往桌面流,又从桌面落下来,滴到我的脚上,冻得我瑟瑟发抖。
墙上的镜子照出我的神色,我拿着那个发圈就像一个士兵手握着一柄利器似的,要麽交代要麽死在我面前。
他突然皱了皱眉头,极不耐烦:“我说过了是你的。”
“不是。”
他突然轻微摇了下头,就是那种对搞不清轻重缓急纠缠不清的女人的否定。
语气又变得和以前在咖啡厅时那麽客气,仿佛之前我几乎要吻上他之前那一切都没发生过。
“抱歉,我真有事,麻烦让开。”
没事的时候可以蹲下身帮你冷敷伤口,可以陪你吃饭散步,可以征求你的意见。有事的时候不管你心情如何,伤口如何,第一反应就是让你让开,希望你别耽误他。
我懂了。
我一开始就没看错这个人。也没搞错他把我放的位置。
“我让开,你也别再来烦我。”我盯着他,一字一顿。“谁再纠缠谁是狗。”
我转身,在床头柜上放下发圈。然後一把拎起我的包,尽量保持走路的正常姿态走出门。
走廊上,那个发圈被人丢到我眼前。
我没捡,只是转过头看着那个扔东西过来的人。他站在走廊上,刚关上房门。
走廊上最远的窗户太过明亮,其馀地方虽然有灯光,也看不清全貌。
他语调很冷,一句多馀的话都没有。
“好,到此为止。”
他转过身,往跟我的相反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