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老书记爽朗却爱莫能助的笑声:“画廊?哎哟,冠泽啊,你这可难住我了。我认识的最风雅的就是画黑板报的小刘了。你这事儿,我怕是使不上劲喽!”
挂了电话,陶冠泽又打给下一位。
“画廊?”对方嗓门很大,“老陶,你想买画啊?早说啊!我认识个哥们,批发新年挂历的,那大美人画得,啧,带闪光的!便宜!你要多少?”
陶冠泽哭笑不得,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是正经的艺术画廊,办展览的那种。”
“哦,那不懂了。。。。。。”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回应多是“不认识”丶“没接触过”丶“帮不上忙啊老陶”。
直到电话簿快翻到底了,事情才终于有点儿眉目,但他也怕事情没影儿让老伴空欢喜,就没跟家里人说。
几天後,终于有了进展。
陶冠泽接起电话,只听了几句,腰板就不自觉地挺直了,连声应着:“好,好,没问题。明天下午是吧?恭候大驾,一定一定。”
挂上电话,他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回家就把这件事给家里人说了,喜得陈逸凝一夜没睡着觉。
第二天,画廊那位负责人准时登门。
略作寒暄,他便切入正题:“陶老师,陈老师,方便让我先看看作品吗?”
陈逸凝深吸一口气,有些忐忑地从里屋拿出两幅她最满意的画作。
一幅是秋日矿山的写意,色彩浓烈奔放。
另一幅是窗台上的午睡的狸花猫,笔触细腻温柔。
画廊负责人凑近了,仔细端详了很久,眼中赞赏的神色越来越浓:“非常好!”
他直起身,语气热切:“陈老师的笔触兼具力量与柔情,色彩表现力极具个人风格!我们画廊很有兴趣为您筹备一个个人画展。”
他环顾了一下客厅,问道:“这样的作品,您这里还有多少?我们需要至少十五到二十幅,最好是能组成一个系列的,比如全是矿场相关的,或者全是动物相关的。”
陈逸凝没想到事情这麽顺利,摇摇头:“其他都是练笔,也没成系列。”
眼看负责人露出失望的神色,陈逸凝找补道:“给我点儿时间,我很快就能画出来。”
送走了客人,陈逸凝立刻把家里那间堆放杂物的储藏室收拾出来,支起画架,摊开颜料,整个人如同着了魔一般一头扎了进去。
家里的天,就这麽毫无征兆地变了。
孩子陈逸凝也不管了,饭菜也不做了,地上都是垃圾她也能视而不见地踩过去。
最不适应的就是陶冠泽。
习惯了老伴儿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如今连吃口热乎饭都得自己动手。
他把目光投向了小儿子:“陶忠,你妈现在有正事要忙,这家务活儿,你多担待点。”
陶忠正瘫在椅子上听着单田芳的《三侠五义》,闻言差点跳起来:“凭什麽就指使我一个啊?大哥大嫂呢?他们咋就能当甩手掌柜?”
他觉得自己简直成了地里的小白菜,可怜没人爱。
陶冠泽眼睛一瞪:“你大哥大嫂白天上班不轻松,下班还得照看欣迎和乐迎,就你下班回来没事干,做个家务怎麽了?”
一旁照看孩子的姜禾听着父子俩的争执,插了句嘴:“爸,要不。。。。。。咱家请个保姆吧?妈能开画展是大事,家里乱了套也不行,请个人帮忙打扫做饭,大家都轻松。”
陶振也在一旁帮腔:“对,爸,我觉得小禾说的对。”
“胡闹!”陶冠泽想都没想就否决了,“咱们家里又不是旧社会地主老财,还请佣人?像什麽话,会平白让人笑话的。”
“行了,都别说了,老大你们俩照顾孩子,我去做饭,老二打扫卫生,就这麽定了。”
陶忠拗不过父亲,满腹怨气地拿起了扫把和抹布。
他哪里是干活的料,毛手毛脚,心不在焉地一通乱干。
结果,在踩着椅子去擦拭柜子上的积灰时,椅子腿一滑,他整个人重重摔了下来。
伴随着陶忠一声凄厉的惨叫,全家人都冲了出来。
一阵鸡飞狗跳。
陶振小心背起龇牙咧嘴的陶忠,把他安放在自行车後座,陶冠泽在一旁扶着,留下姜禾和陈逸凝在家里看着双胞胎,三个人急匆匆赶往医院。
到了医院急诊室,医生一边听着家人七嘴八舌的描述,一边上手检查:“这里疼不疼?这里呢?”
陶忠疼得“嘶嘶”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