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位小太监领命,伏在地上伸手去抓,结果雪团一个蓄力跳跃,将一盆木芙蓉蹬倒在地,瓷片清脆地碎了一地,还伴着四散的泥土。
四周传来惊恐的吸气声。
“这……”唐嫔看了看倒在泥土上污了的花儿,又转首去瞧言翡的脸色。
言翡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哀道:“这是皇上最喜欢的重瓣白芙蓉……”
沈才人与其姐妹终于意识到不妙,一股大祸临头的感觉在心中蔓延,也不再干看着,与其他人一起堵住雪团的去路。
这麽多人一齐追它,雪团似乎更兴奋了,尾巴直得像铁柱一样,撒开四肢东躲西藏,灵活地从各个突破点逃出来,顺便碰倒一盆盆芙蓉花。
接二连三陶瓷摔裂的声音传来,整个殿内如鸡飞狗跳般混乱,将刚进门的许贵妃吓了一跳。
“啊!”
许贵妃只感觉腿上一重,接着汹涌的痛意传来,眼前一只白色影子极快地跑了出去。
贵妃身子被惊得连连後跌,霜心连忙扶住她,着急地问:“主子没事吧?”
许贵妃吃痛地“嘶”了一声,手下意识护住腹部,语气变得尖锐:“将那只蠢猫抓回来,还有去快请太医,本宫好痛。”
该死该死,这蠢猫,一出含珠宫就撒欢儿地往外跑。
确认肚子没事後,许贵妃才查看腿上受伤的部位,那里的布料被雪团划开,露出血肉模糊的三四道爪痕,不由得擡起头怒道:“一群废物,这麽多人连只猫儿都看不住,本宫是不是对你们太仁慈了?”
“贵妃娘娘终于来了。”言翡被吓得不轻,脸色发白,由云梧搀扶着上前。
身後的唐嫔与沈才人几人也上前行礼。
“哟,嘉昭仪,许久未见怎麽变得如此胆小,被一只可爱乖巧的猫吓成这样?当初不是宁愿跳湖也要将一只鸡救回来麽?”
许贵妃见人来了,就将手收了回来,挑眉玩味地看向她。
自己不过是想要她多等一会,就将场面搞成这样,可见属实不是个聪明的,小地方长大的就是上不得台面,对脏兮兮的鸡爱不释手,明明雪团通人性又听话,却害怕成这样。
“可爱乖巧?”言翡後怕又不可置信地摇头,与唐嫔对视一眼。
唐嫔向前走了一步:“贵妃娘娘,嘉昭仪并非是被可爱乖巧的雪团吓到,而是被无人管教又疯狂跑跳的雪团所吓,在场所有人也都还没缓过神,况且皇上许多喜爱和赏赐的芙蓉花被雪团所毁,赏花宴也无法继续,令人不得不紧张害怕。”
唐嫔说完这话,许贵妃才察觉到不对,将信将疑地往殿内走了几步,就看见满地狼藉,花盆碎了大半,污泥踩踏得到处都是,放眼望去,仅剩了几十盆完好的花。
许贵妃虽然要对她使个下马威,免得她目中无人,但也没有想破坏此次赏花宴。
“雪团终究是畜生,不能怪它。”许贵妃沉默良久,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一句,旋即又看向沈才人,“沈才人,本宫可将雪团交给了你,你是如何约束的?”
沈才人从贵妃来时便惴惴不安,垂头站在末尾,知道自己定然会被贵妃问责,一直在心中煎熬着,所以当这一刻到来的时候,反而松了一口大气。
“娘娘,确实是我的疏忽,让雪团从怀中溜了出去,後面也没有及时抓住它。”沈才人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泥,十分老实干脆地承认了。
言翡由此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到了宫中,沈才人性子还是如此诚实直接,不仅没有将脏水泼向她,也没有狡辩什麽。
一般都会将原因怪到她身上,若不是她点了沈才人的名字,沈才人也不会因为站起来回话而让雪团逃走了。
言翡轻轻叹了口气,她并不适合在宫中生活,一个玲珑多虑的宫人就足以将她算计致死。
一时间都有些沉默。许贵妃一口气梗在喉中,不知如何发泄。
她也以为沈才人会攀扯他人互相推诿,没成想直白地将错就揽在了自己身上,看着她满是歉意的眸子,一时间反而不知道怎麽骂了。
也就顺势闭了嘴,反正届时皇上还是会处罚的,也不多她这一句。
不多时,容遇和太医一齐到了。
衆人呼啦啦跪了一地。
“都起来,阿翡可有事?”
容遇龙袍都没换,看起来是刚下朝的模样,一进殿就大步往言翡身边走。
他一听到赏花宴出事就抛下所有东西往这边赶,小果子对此见怪不怪,早就习惯了。
另一边,太医正在为许贵妃诊治。
眼瞧着容遇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她,箭步流星地走向他人,只能看见一个高大冷峻的背影,没有以前那麽汹涌滔天的恨意,充斥胸腔口腔的,只有苦涩。
这几个月,她想清楚了,没有言翡,也会有宋翡赵翡,她能憎恨报复的,只有容遇。
是他始乱终弃,薄情寡义,花心滥情,怪不得别人。
“皇上。”许贵妃盯着那道背影幽幽开口,一只白皙的手从怀中取出一物,将其高举着,“你看看这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