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哼道:“不好,本来送你回去,我就不乐意。我不痛快,别人也难想痛快,我能让你走得轻轻松松吗?我辛辛苦苦送你回去,你好歹给我一点甜头,你要是憋坏了我,你信不信我将你先奸後杀,曝尸荒野。不用你自己动手了,我成全你。”
“我不信,韩明儒说过你不是那种人。”我怀柔对付这相当难缠的臭土匪,抚了抚他的手背,“你别逗我啦,真是的。”
“哦?你就这麽相信韩复的话?合着别人都能得到你的信任和青睐,就我不行吗?我哪儿点比他们差了?”霍有秦说着反握住我的手,轻轻摩挲片刻。他总能找茬,我快被逼疯了,也对他直呼其名:“霍有秦,只要你别这麽轻佻和吊儿郎当,我会对你改观的,不然我真的很讨厌你,你行行好,求你放过我这不容易的良家妇女吧。”
“唔,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从你嘴里说出来真好听。”他继续抚摸我的手心,语气不舍道,“好吧,为了不让你讨厌我,我勉为其难地答应你。”
于是,霍有秦总算暂停调戏我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他这次骑马送我回去的路上,骑得非常慢,唯一的优处就是感觉很稳,我肯定不会再被白马颠吐了。
“灵桓,你能骑快点吗?晚了就不好了,城里有夜禁……”我小心翼翼地说。
“嗯。”霍有秦听见我第一次称呼他的表字,他似乎很愉悦,笑声里透着难得的温和,他嗓音富有磁性地安抚道,“卧毓,别担心,我们一大早出发,现在时候还早呢,看地上的影子,都没过午後,该快的时候,我自然不会慢了。这附近有野果子,我带你去摘,赶路累了休息一下,顺便吃点干粮果腹。”
我只想马上回去,生怕路上耽搁着发生什麽意外,不知霍有秦是否在拖延时间,他这不紧不慢的样子,让我着急窝火,可是我又不好催他,免得一催,他就跟我唱反调。
故此,我尽量配合着他先带我去摘果子,再催他别饿着了,快吃干粮。由于我眼睛上栓着布,他得随时扶着我走路,他还托起我的手去摘野果子,我够不到的话,他突然单臂将我抱起,请我亲自去摘。我勉强摘了很多个果子,不作妖地伺候他吃饭,想让他满意。
他又磨磨蹭蹭地带我去河边,吩咐我把果子洗干净。
我顺从地洗好後将果子都递给他,他未接过,站在原地等待着说:“你喂我。”
我隐忍着将果子胡乱塞到了这尊大佛的脸上,他顺势握住我的手和果子,慢悠悠地吃了起来,他不经意间还吃到了我的手指,我想收回手的时候,他骤然捏得很紧,继续一口吃下我手上的果子。
接着,他拿了一个果子喂我,我从他手上摸到果子想自己吃,他亲热反握住我的手,催我快吃,不好好吃的话,他就不上路了。
我一忍再忍,等着他喂我吃完果子,他又让我喂他吃干粮,还说等会儿他吃饱了,就换他喂我了,英雄和盲女互帮互助喂饭吃,真是相亲相爱啊。
这种日子什麽时候是个头啊,我只感觉今天过得格外漫长。
等我好不容易伺候霍有秦吃完了饭,他总算安分守己地重新上路了,这次他骑马快了很多,最後快马加鞭。
我蒙着眼又在马背上待了一下午,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等我醒来後,发现眼睛上的布已经解开了。我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周围,面前是城内一个僻静的地方,天色几乎快黑了,霍有秦端坐在马背上,任由我先前靠着他呼呼大睡,他的手臂始终搂着我,我们似乎早就到这里了。
我喜出望外推开他的手臂,迫不及待地翻身下马,问道:“你怎麽不叫醒我?等会儿你方便出城吗?”
霍有秦微笑说,难得能看见我在他身边安安静静不吵不反抗的样子,他不舍得吵醒这样的我,再说我累了,那就睡吧。他又不是找不到出去的路,让我别想报官抓住他……
“我答应韩明儒了,不会出卖你们的。虽然你对我做了十分恶劣的事,着实可恶,你所谓的玩笑让人憎恨,这对我来说根本不是玩笑,而是恶意。但是你放心好了,我知道你或许与我爹有渊源,否则你做的燔炙怎麽会和他所做的味道那麽像呢?眼下临别了,我希望你告诉我,我猜的是不是对的?你不肯告诉我其他事情就算了,愿我们後会无期。再说我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不像你……”我咳了一声,止住了难听的话,免得惹到他,他反悔了又撒泼把我掳走。
“既然你选择了袁清山,那麽我对你无可奉告。”霍有秦仿佛傲然睥睨着天地,他转了一下头看天色,又桀骜地俯视着我,意有所指地说,“哼,但愿那条家狗真的能护住你,小心他爹那个死老头——袁升录。”
羞辱我可以,不能乱骂我的人。听见臭土匪骂我相公,这下,我终于没忍住回嘴道:“你才是恶狗,你这条孤儿野狗不咬我,我什麽事都没有!他爹好着呢!你才是死小子!”
霍有秦面上有些动气,冷笑问道:“是吗?我就静看你这不知好歹的女子几时被咬,好心没好报。”
他高大修长的身姿在残阳之中愈发伟岸,便利索地将白马调头,置气道,“是,我是无父无母,还是不得姑娘喜欢的孤儿野狗,可是我效忠于咱们汉家,是有骨气的独立的野狼,你那麽喜欢袁家那种忠于清廷的走狗,你去找他们吧!”
随後,霍有秦狠狠地甩了好几下鞭子,便骑着追风快马加鞭地离去了,对方在地上拉长的骑马阴影,在街尾显得非常孤独落寞。那一袭玄色华服的背影仿佛追随着苍凉的馀晖,犹如夸父逐日一样,一直奔腾下去。
嘁,分明是他先用狗骂人,最後也狼啊狗啊一直讲,倒成了我的不是了,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不过他真的无父无母吗?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如今也算同病相怜……我摇摇头不去想这个害惨了我的臭土匪。
臭土匪飞奔逃走,我终于可以打道回府了。
我在犄角旮旯里四处张望寻路,走着走着,我逐渐发现身上多出来几张东西,我搜出来一看,是好大一笔银票和一张纸条,他果然让我揣满了银子下山。不过这钱,我心想得还给袁家。
待我打开纸条一看,其字迹如铁画银鈎,矫若惊龙。霍有秦写了,这是他用私房钱赏给我献技的银票,倘若我胆敢把银票交给袁家的人,他一定会出山再次把钱抢回去的,并且加倍收回来。
我慨叹,这到底是何方神圣。他有那麽神吗?我把银票交给袁府,我看他也不知道,不过我疑虑了下,万一,袁府里有他安排的眼线呢?不过他也没那麽神通广大吧,他的手能伸那麽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