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同时也冲外面着急地大喊道,来人啊!有小偷!屋里还起火了!你们快来救姑娘!
支依向来是这麽机灵,倘若说是刺客,他们不一定敢进来。说是小偷和走水以後,外面的丫鬟和小厮们就气势汹汹地全都冲了进来,他们有的拿家夥,有的拿水桶,而灰衣人见事情败露引来了衆人,就立刻跳窗逃得无影无踪。
小厮连忙去找护卫抓他们以为的小偷,支依和丫鬟们把大半晕了的我扶到了床上去,接着纷纷喂我喝水丶按我身上的xue位救急,又有小厮跑去请郎中和找少爷。
不知过了多久,我咳嗽着缓过神来後,支依仍在床前紧张守护着我,她感到愧疚地握住我的双手并掉了眼泪,责怪她们这群丫鬟都各自去忙了,先时竟没有一个人在屋子附近守着,才让刺客有机可乘。
我没责怪大家,先是问支依:“你会武功?我怎麽从来不知道?”
“最好还是别用到我的武功了。”她点点头说,“我自幼学过强身健体的实用功夫,我能来到姑娘身边,这也是少爷特意安排的,正因为我会功夫,才被选来做了你的贴身大丫鬟,我的武功在那些应募的丫鬟里最好,就被少爷选中了。”
我突然之间满腹疑惑,那个刺客为什麽想勒死我僞造成悬梁自尽?而袁清山为什麽有先见之明特意安排了会武功的丫鬟?难道他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天,知道有人会动我?丫鬟和小厮们当时都凑巧地被支开了,难道这是内贼所干的事情?当然外面的歹人和我家过去的仇家都有可能作案,我总觉得内外都是贼。
我由此起了疑心,将除了袁清山和赵林容以外的人全部怀疑了一遍,也怀疑是不是二姨娘报复我找来的人,反正她本来就希望我自尽保全袁家的名声。最後,甚至连霍有秦都被我怀疑了,毕竟他说不定在袁家安排了人手,这臭土匪也有可能得不到人就毁灭。
袁清山十万火急地一路狂奔回来看我,他震怒不已,立即下令彻查此事。但我遭歹人勒的事没惊动赵林容,我们都怕刺激到她,也怕她担心我,便对我的安危放心不下,免得影响了她病弱的身子。所以袁清山对外声称谁抓到那个小偷,就重金奖赏谁。他还扣罪名说上次被偷的银票和首饰就是那小偷干的。
这麽一说,我又怀疑起了霍有秦。
我脖子上紫红的勒痕显眼,最近出门都戴上了龙华遮脖,更为了防止赵林容知道此事。还好支依当时对外喊的是小偷,我们又嘱咐院子里当时在场的下人们守口如瓶,勉强能对赵林容隐瞒有人刺杀我的事,反正那些谣言总是有很多不同的细节。我们都对她说,什麽刺杀,那都是假的,某些人本来就爱嚼舌根,胡说八道。
袁清山严肃地查了几天都一无所获,他忧心忡忡地说,兴许是李家以前的仇家查到我後想斩草除根,但也可能不是,否则袁家应该受到牵连,袁家尚且风平浪静,无人针对。
不管是不是,原本没把窗糊纸戳破,如今一下子说到了明面上,我一听到这个最怕的推敲,就两眼一抹黑,也怕连累婆母和丈夫。先时敌在明我在暗还好说,就怕成了我在明敌在暗,还分不清是哪路人。我活了短短十六七年,就有那麽多人想要我的命,也真是活得千难万险。
经此一事,袁清山加派了更多的人手保护我,他专门调了护卫守在我的院子外面,包括在我院子里打杂的小厮都换成了练家子。袁清山确实周到,幸好他提前为我选了会武功的丫鬟,当真救了我一命。别说旁人料不到,连我也很意外身边平时不露锋芒的丫鬟懂武。
我不想坐以待毙,除了等袁清山的追查,我开始请丫鬟支依教我那强身健体又能打的武功,我不想再被人伤害的时候手无缚鸡之力,于是她先教我扎马步,有时袁清山见了也用他的三脚猫功夫指导我。
从此开始,我的一切吃穿用度都很小心,袁清山也多次嘱咐支依再谨慎些,我连吃饭都怕被贼人下毒,支依早已主动地在饭菜里用银针试毒,我自己也要求吃饭前先仔细地检查过才放心,为此我养了一只京巴犬,每餐都让替死狗先吃我的饭。虽觉得对不住这小家夥,也是把伤亡减到了最低,我总不好学皇帝让试菜太监先吃,而命令下人每餐都来先吃我的饭。
如果我在袁府跟大家一起吃饭,几乎只吃别人夹过的菜,通常按地位来,如果老爷子丶赵林容和袁清山在,我就先吃他们夹过的菜,等他们先吃了,我才肯伸筷子夹菜。不过也保不准,哪天有人为了害我,把家里人一起毒杀了都有可能。
除了赵林容和袁清山,後来袁府有谁送我吃食,我都不会马上先尝,总装出一副感谢的模样极力先喂主人吃上一口,我才敢吃下,尤其是对袁府里那几个老东西。
那些老姨娘送我的礼物,我会借孝顺把东西都送给老爷子,反之如果是老爷子送我东西,我也会把物件送到各方小妾那里以表孝顺,主打一个借花献佛和避麻烦。
袁清山见我经历过那事後如惊弦之鸟,我不仅同意支依平时在屋子里守着我,也总拿饭菜先喂狗,他逐渐知道我的习惯,後来也含笑着先吃遍所有东西,才让我一起快动筷放心地吃。
我心事重重地说,他有没有觉得寒心?我不是不信任他,也不想拿谁当替死鬼,我就是不安心,这些菜毕竟经过别人的手。
他责怪自己说,他是心疼我,是他没用既未保护好我,又查不到凶手,而且三天两头忙翰林院的事,不能每天都陪在我的身边。
我宽慰他,谁说他没保护好我?支依不就保护到我了吗?我真是又欠了他。
他微笑道,支依是支依,他是他,他们又不是一个人。还有夫妻之间讲什麽欠不欠的,他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我说,可支依的主子是你袁清山啊。他却说,支依如今的主子是你。
管她的主子是谁,反正不与我为敌就好了。我最近是连《山海经》也不敢看了,一看见这本书籍,总想起被勒的阴影来,容易打寒颤,甚至匪夷所思地想出,那灰衣人该不会是从书中的精怪变出来害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