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不正是辛亥年?”
我词穷。
所以我现在,无论是星象还是星座,无论是手相还是塔罗,都没有用武之地。
我是作为一个纵火犯,被扔在这里。
老天爷气我欠债不还,让我来这还债了。
我之所在,正是丰泰照相馆主人任庆泰家。
指认我是犯人的,是任庆泰的三姨太杜鹃。
在她不住的叫骂声中,在卫三原不咸不淡的回答里,我慢慢知道了我现在的身份:我是个少女,对,少女。年轻好看清纯,还没有名字,人人都叫我“小艾”。
我求卫三原给我找了面镜子,我长得跟上辈子基本一样,就是年轻了十几岁。
这麽说来,还是赚了。
躲掉了债,还换回了青春。而当今最重要的,是要证明我的清白。
现在,是第三天的傍晚。小黑屋里看不见阳光,我凭三餐计时。
门开了。
卫三原捧着个盘子,上面是一碗米饭,一碗笋汤,还有一碟子小菜——当然没有肉,我是罪人。
“吃吧。”
小黑屋里没有桌子,我把盘子放在地上,捧起汤碗勺子一捞,笋的底下,竟是一块排骨。
我心里一喜,忙将排骨吃掉。自打疫情以来,食不知味,而穿越以後,又是这麽个祸事。这一顿饭,我吃得格外香,直到卫三原开口:“老爷醒了。”
笋就这麽咽在我的喉咙里。我愣愣地看着他。
“今晚审你。”
五花大绑,是被审的标配。
但自打穿越到这,我还没好好观察过这边的建筑风格。
按历史,任家所在应是北京。卫三原带我穿过花园,一路走去,景致极为对称,中轴线丶对景线运用颇多,果然是北方园林的风格。任家应该实力不错,按理说北方缺水,园林水域面积应该偏小,可任家的花园里,却有贯穿始终的一条水系。有钱啊有钱!
我记得,书上说他曾去日本留学,後来还兴办实业,所以丰泰照相馆,只是他人生中精彩又遗憾的一笔。
此刻的任老爷,脸上仍然虚弱。他半倚在榻上,杜鹃在一旁为他揉着肩膀。
看见任庆泰,我的心情是复杂的。
是他,拍摄了《定军山》,中国第一部电影。是他,成立了丰泰照相馆。从此摄制了一系列的电影。也是他,在几年後建了大观楼影院,成为中国最早放映电影的场所之一。
这是名人啊!要能跟他做做访谈,拿点什麽材料,我说不定还能回去找导师,混混博士……毕竟影院开不成了,要不就回去读书,以後当个研究员……
思绪正在乱飞,任老爷干咳了一声:“小艾。”
我反应过来是在叫我。一旁的卫三原冷冷地给我一句:“跪吧。”
我瞟他一眼,无可奈何地跪下。
“杜姨娘说的事情,可当真?”
这种问题,真真废话。哪个人会回答当真?
可是此刻,这位历史上的伟人丶名人,正一脸的痛心,眼中还有泪花……
“你可知道,这家相馆,是我多少年的心血。从同治九年相馆当夥记,这是我三十多年的心愿……”
“我知道。任先生……呃,任老爷。”
我低眉顺眼地让任老爷把他三十年的奋斗史说完,腿已经跪到发麻。
“可现在一场火,把所有东西都给烧没了!”
这一句象征着诉苦结束。我擡起头来。
“老爷心痛,小艾明白。但今天老爷把小艾叫来,想来是为了找出真相?”
杜鹃冷冷地说:“你还有脸跟老爷说真相!真相就是你来历不明,不知道吃的哪家饭,要砸了我们任家的锅!”
我已经大概知道了前史:杜鹃是三姨太,而从外头接到家的我,也就是小艾,是老爷的潜在四姨太。
这是个宅斗的故事。
我淡淡一笑:“真相是,小艾请老爷,把我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