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是有无数组合?
安迪画得手酸时,那男孩就在旁边,也拈一支毛笔,替他画出图样——
却煞是好看。只见这海棠,别在这画中女子发髻之上——
安迪不由赞道:“对花人面,格外娇柔。”
男孩却拿着画,一时有些失落:“这是我娘的样子……”
他缓缓道:“我五岁就被他们抓来,再也没见过娘……可我记得我娘的模样,也记得她戴花的样子……”
*
那之後,男孩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来。
等安迪再看见这男孩时,春天已经到了尽头。
院内的海棠,早已开完。春到荼蘼,花事已了。春夜绵绵月,既倦倦丶也迟迟。
安迪同屋的小太监,被调入宫中应急,十天半个月後才能回来。
安迪正在灯下画着图,屋外忽有人敲门,安迪走出时,却不由呆住——
是男孩。
他的身上满是血痕,眼中尽是血丝:“我娘不要我了……”
说着,他倒在了安迪的怀中。
*
安迪把男孩背回房中,男孩意识昏沉,身上带血。烛光中,安迪脱去男孩的上衣,只见上头,满是新打出来的伤痕丶触目惊心。
男孩喃喃道:“我跑了出去,想找我娘……我偷偷地找到我娘,她却跟一帮男人在一起,笑得好开心……那人对我说,我娘早不要我了……五年了,她要想找我,早就找到了……他又打我,我就逃了出来……”
安迪为男孩清理着创口,男孩哽咽道:“五岁那年,被他带到那里,人人都喊我野种。那个女人,最是恨我,天天打我……我越发懂事,那女人就打我越狠……上回差点把我打死,那人才把我扔来这里……”
“我想娘……好想好想……”
安迪听得模糊不清,只得自己拼凑着:
这男孩五岁那年,被人带走。大概是带到了某个贵族的府上,被主子的夫人虐待。
然後不知何故,被安排到这儿,与小太监们同住,以防被打死。
此时,外面人声鼎沸:“向这边逃来的!”
安迪慌了。他忙将男孩藏到衣柜後头,把那灯吹灭。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安迪装作一脸倦意走出。
主事的问道:“有没有看见一个男孩?跟你差不多年纪的丶身上有伤痕。”
安迪摇摇头:“我一直在这屋睡着,什麽都没看见。”
安迪透明如纸。主事的向来不存戒心,只在房里随意一转,便走了出去。
搜捕仍在继续。安迪悄悄回到男孩身边,他发现男孩在颤抖着:“我不要回去…”
“别怕。”安迪紧紧地拉着男孩的手。
直到所有的脚步声,终于远去,安迪才点亮微弱的灯。
男孩脸色惨白。
安迪心下酸楚,取出自己平时常用的药细细捣碎,匀在雪白的纱布上,为男孩包扎着伤口。
男孩的泪水滑落,不知是因疼,还是因难过:“我一直以为,我是被他抢走的……我还以为……我娘想我……难怪那女人丶天天骂我野种……那人知道我偷跑出去,把我又是一顿打……”
安迪一时难过,他抚上男孩的伤。
每一条伤口,都留下安迪的柔和相对。安迪轻声道:“没事的……没事的……我在呢……”
男孩如一只困兽,他看着安迪。
只幽幽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