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交叉,右带一点。
“咱盐帮自立帮起,以人为本。这一笔一划,便是兄弟同心!”
那交叉在一起的笔划,看着如此团结而凝聚,而他们还在说着:“我们跟着老帮主多年,看着三爷您高低起落……”
我不由偷偷问袍子哥道:“那这右上一点是?”
象征着一颗心?还是象征着一条船?或是象征着团聚时的月光……
袍子哥冷冷道:“一颗盐。”
就,竟也无法反驳。
“若不能与三爷同生,定要与三爷共死!”
远处徐宝生船头,那香烧得如此欢畅,再多说几句,时间又没了。
我止住了各位大哥,止住了那饱含热泪的深情丶宣告,还有表白:
“你们跟我一起去,大家都不用死!”我接着道,“搬运军火的弟兄外,我还需六人,替我运东西。”
袍子哥闻言更怒:“如今弟兄们走一个少一个,你还要他们护送你离开?”
卫三原看着我,我知道再多的宠爱,也无法满足无理的要求。
但时间太紧,我现在无法细说——我只在他耳边,大概说出了我的计划。
卫三原有些惊讶。显然,这样的计策,超出了他的预料。
“你信我!”我直直望入他的眼中。
他终于点了点头。
我挑了六个最精壮的弟兄,随我一同前往。他们被选中时,没有一丝荣耀,看向我的眼神,都是一脸愤愤:三爷选的什麽女人!
在他们的眼里,我是大写的临阵脱逃。不仅自己要逃,还要带走最壮的哥们!
卫三原却信了我:“一切听她安排。”
一句话给了我权限,也给了我滤镜——
我并不倾国倾城,此刻却如祸水红颜,在弟兄们怀疑与鄙夷的目光下,走进了突围小队中。
*
电影开场——这是一个热开场。
一声枪响,盐帮的弟兄们发起了突围。
那混乱中的枪声,震耳欲聋。但我的神经,已然麻木。
我俯着身子,手上紧紧捏着卫三原给我的手枪,手心已全都是汗。此前的战役中,人血溅于我身,我虽跳过了海,但身上的血迹仍有馀腥。那是死亡的味道。
而海水在我身上,犹未干透。我一路潜行向前,身边有呼喊丶有风声,我几乎看不见月色,只看见袍子哥卷起的袍子下摆……
黑暗中的清兵,还在身後与盐帮的子弟们,厮杀争斗。他们也许曾是兄弟,也许曾为同袍,此刻却因首领不同,信念不同,而在以命相搏。
战争,哪有什麽赢家?
但人命,总有死与生。
袍子哥将我带到码头一处。
趁乱中,几名弟兄搬下几块大石——此处竟别有一条道路。
袍子哥说了一句:“走!”
我们一行数人,趁外围的清兵不备,在黑暗中潜行而出。
会衆与清兵仍在缠斗——但这毕竟只是做做样子,他们很快停下。
我们突出了重围。
我听见身後,那徐宝生在船头大笑:“卫三!我劝你别做无谓挣扎!”
无谓与否不知道,挣扎还是很有必要的。
此刻我挣扎的脚步,匆匆又匆匆。
在袍子哥等人的掩护下,我走上了一条漆黑的小路。
走入月色,也走入黑暗。
*
我们脚步不停,急急向前。
远离了身後的厮杀,一路无话,除了袍子哥偶尔嘟噜一句“贪生怕死”——
大实话。
我爱财,更爱命。就是因为怕死,所以才来求生啊!
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要求生,得有原则——
若人生没了卫三原,恐怕我馀生这部电影,会没了声色。
我要漂亮的活,我要大家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