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张座位设计图。
图上观衆席的中间,标出了一个位置——
“就是这里!”
他把我拉上一张椅子,正是那纸上标出的位置。
我坐下来,低头看图,不由一惊:
在座位与屏幕之间,这人标出了两个夹角。
“我量过了,座位设计上,要达到最佳的水平视角,与屏幕两侧夹角——”
“必须大于等于三十六度!”
三十六度!
我惊讶的看着他:不是因为这数据。
而是因为这提出的时间:
这是1922年,美国电影与电视协会成立後——
再经过大量研究和调研,才得出的数据。
此时不过1909年。
眼前这是何许人,竟提前这麽多年,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不怕对手耍流氓,最怕流氓有文化——
这家A货戏院,竟有如此高人!
“你又在干什麽!”
後头,突然传来一声英文的训斥。
我回头,只见几名西装笔挺的洋人走来。
为首一人,气势汹汹:“我说了多少次,这不是你能干涉的事情!”
尺子哥有些焦急,他说着带口音的英文,语无伦次:“伍德森先生!我是想……咱们如果想做影戏院,就得改了这个观衆席!”
“你闭嘴!”那叫伍德森的,勃然大怒。
“让他说完吧。”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温和一笑:“也许我们的方案还有错漏”
他全身上下,打扮的得体优雅异常。相比之下,那粗糙的尺子哥有些失色:“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伍德森冷笑:“那你是什麽意思?这些名校毕业的高才生,还不如你一个看门的?”
看门的?
这绝世人才丶尺子哥,只是这里看门的?
只听这看门的尺子哥,小心开口:“座位只是其一,还有此处座椅的颜色。人在黑暗中视物时,红色最先消失,用红色椅套,才能保证观影时体验最佳。现在却为了华丽,用了金色!”
没人理他,他又道:“还有这休闲区域,留得太少。人们来此观影,是为消遣,若能开辟一个区域,售卖些小食与饮品,定能有另外一笔收入……”
可怕的沉默,门房的声音越来越小。
伍德森终于冷哼一声:“你个葡萄牙种的俄国人!”
他语气如刀:“你连个美国身份都没有,能让你在美租界有工作,是看你穿西装像样,站门口好看!”
他指着那门房的额头:“别穿了西装,就真当自己先生了!”
那门房还在抗议:“可伍德森先生,我从小就替父亲作图……”
“你爸一个盖房子的,跟人学建筑的能一样吗?”
门房哥涨红了脸。
此时,那金边眼镜男闲闲开口:“都别激动。”
他走到尺子哥跟前,一脸亲切,後者有些紧张:“乔治先生……”
这乔治只微笑点头,似要格局打开:
“我们做这个戏院,是美租界董事的意思——”
这儿的後台,竟是美租界!
“……这虹口影戏院收益极高,我们只需以最低造价仿造一间,再用低价攻势加以竞争,就够了。这里的各位,有学建筑的,有学商业的,都已做了最精确的考量——观衆席怎样,根本不是重点。”
尺子哥嗫嚅着开口:“抄袭本就不对……”
“你说谁抄袭?”那叫伍德森的管事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