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陆小蝶花枝招展走到门口,却被一名清兵拦住。
显然,她被告知了徐宝生遇刺一事。
“什麽?!”
她为之一震,又为之一振:“徐哥哥遇刺了?”
那尾音上扬,几乎透出惊喜。
她急急地随清兵们离去——
大概是为了亲眼见证这快乐的一幕。
*
影院重新开业以来,我真心体会到了——
什麽叫大赚特赚。
没有了债务压力,我们的票房日日大卖。
整个上海,只有我们这一家影院,所有流动的电影贩子,都无力匹敌。
全无竞争者的时代,这影戏院,仿佛一台印钞机——
郑正卿终于赚上了钱,郑叔每天高高兴兴,时不时带着兄弟们丶来我们影院捧场。
雷玛斯已经在找人看地方,想修个豪宅——抠门如他,也开始往富人区里看地皮了。
拉玛哥和哑巴姑娘,也在物色新的宅子,欲不再流浪,从此在上海安家。
外头呢?
徐宝生据说是半死不活——
陆小蝶为了避嫌,不能再天天来这戏院。
当然,偶尔还得去探望一下徐家哥哥,下个毒丶致个残什麽的……
总之,她也不来叨叨叨,烦人的压力突然全没了!
要说这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那就是我在一品阁的日子了。
卫三原说一品阁不安全,我等了许多天,这怎麽个不安全,我是没发现——
但我确实想搬走。
衆所周知,亲爱的罗老板丶他对虹口影戏院,那是千万个不喜欢!
最开始,我还瞒着他,请什麽事假病假,天天往外跑。
他睁只眼闭只眼,看在安迪的面子上,假装不知道。
可虹口影戏院接连出事,闹得上海滩沸沸扬扬,罗老板不是瞎子丶也不是聋子。
我让他装傻装得好辛苦。
而罗小姐呢,天知道安迪送了她多少张好人卡。
在那金表莫名失踪过一次後,罗小姐对安迪,变得冷若冰霜。
眼见父女俩天天给我们脸色看——
咱又不是没钱!
这一夜,我拉着安迪,拿出那把钥匙:
“迪啊!姐姐不是逼你——可咱们早该走了!”
安迪喝一口酒,却十分犹豫。
我懂。
——之所以拖着没走,是因为安迪对这有感情。
那一号位,是他发光发亮的地方。
一把剃刀,一方天地,是安迪的战场。
他那双手,是造物之灵,是神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