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夜,他们真的去了人?”
卫三原冷笑:“何止是人!他们派重兵围攻暗道。”
重兵!可这暗道,就在哈同花园中!若是今夜起了剧烈的冲突——
我不由担忧道:“那哈同夫妻和小元小碧……”
卫三原道:“你放心,我已让人将他们都事先带走,此时应在某处赏月。”
他牵起我的手,手心温热。
我看着天边的月亮,不由发怔:载淦不出所料,还是动了邪念。
可转念一想,又不由好奇:跟着卫三原去的船,不过十数条,就这兵力,是怎麽赢的?
我弱弱地提出我的疑问:“载淦和他爹,是在暗道被抓的?”
言下之意:你们是怎麽打的?
卫三原却微笑摇头:“非也。”
我好奇道:“那是哪里?”
卫三原对我道:“这父子俩贪生怕死,自然是留在宅邸中。”他继而道,“也为此,他们的精锐兵力,都被引到了暗道中,故而後防空虚。我们埋伏在他们上海的落脚处,便将他二人生擒。”
我这才明了,卫三原的层层设套——暗道中的假军火,只为吸引火力。螳螂捕蝉,黄雀在後。虚实相生,声东击西……
我不由叹道:“你这心思之多,简直猜都猜不透。”我轻轻叩击他的额头,“你这里头,到底还装了多少点子?”
卫三原却抓着我的手,嘴角微微上扬:“若想知道,你拿什麽来换?”
我一时羞极,看向周围,人群在侧,却都机智的没有看过来。袍子哥抓着载淦爷俩丶骂骂咧咧,也不知道宣泄着哪种情绪。
我回看向卫三原,只见他的眼中,竟闪着一丝狡黠的光——这样的他,我几乎从未见过。
大敌当前,即便危险已经过去,也别这样啊!
我羞涩地低下了头:“你到底……要什麽?”
卫三原的声音不高,却一字一顿丶都到我耳边:“我要你馀生,都被我守着。”
一句话,轻如晚风,却在我心中掀起风暴。
他轻轻拉起我的手:“今夜之後,你我就将结为夫妻。”
那话中的每一个字,都似化作天上星,璀璨了整片海面。
这光太耀眼,我甚至一瞬惘然。
他执着我的手,眉目间如深邃的夜空,通往不可知的星辰:“我一直还未问你,是否愿意?”
这句话来的意料之内,却还是让我猝不及防。
我,愿意吗?当真的走到这一步时,我的脑海中,似乎闪过少女小艾那古灵精怪的身影,耳边,又似响起她那半含笑意的祝福:“我愿他一生平安顺遂……也愿他得偿所愿,能与意中人白头到老。”
平安顺遂,白头到老。执子之手,岁月静好。
我心动,我心痛,我心系于他……但馀生就此携手,我准备好了吗?
我擡头,却见这中秋的月,明明是极柔和的光,此刻却让我有些目眩神移。
今夜的月,曾被预言是我死亡的信号——
可现在,我却仿佛已在人生最幸福的时刻。
我看着卫三原,他眼中的期待,已转为一丝紧张。
我有些犹豫,我甚至不知道我在犹豫些什麽。是怕君心难测,还是怕我心未明?
而他将我拥入怀中——
“我可以等。”
他的语气中,是包容与理解。而我突然有些後悔,为什麽不点头,为什麽不说好?
我伏在他的肩头,看向那海面,只见月亮倒映在水中,人说镜花水月,如梦幻泡影,终必成空。
这是否,便是我的恐惧?来到这个时代,我用的是别人的身份,别人的身体。
我喜欢他丶欣赏他丶甚至,我爱他。可我有资格去承诺吗?他的承诺,又属于我吗?
雪月风花都不定。我只能沉浸在这一刻的拥抱中。
安心的感觉,是如此真实。
*
堤坝前,三柱清香,已然点好。
载淦父子脸上的黑布,在卫三原的示意下,被解开。
与上次见到载淦不同,此时的他,出奇平静。
他看看周围,显知大势已去。他的目光停留在人群中的我,对我点点头。
我突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今夜过後,安迪要怎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