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起,赵惜粟得有两天没见着赵珂。
晚上用饭时苏士明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问她有什麽心事,也只道没什麽。苏士明遂也不问了,只是时不时地瞟她一眼。
“後天你阿娘休沐。”话毕,安静了一会儿。
“是吗?那明日让厨娘多做点新玩意儿。”赵惜粟装作镇定的样子,避开话题。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早早便散了场。
第二日傍晚赵惜粟从国子监下学回家,上了马车把东西丢给杏林,接过她递来的水。
“一刻前家主已经回府了。”
赵惜粟喝水的动作顿了顿,含糊地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经过赵珂房门时赵惜粟大步走过,而後又折返,停在原地。
“你先下去。”
等杏林走後,赵惜粟走上前去推开房门,赵珂闻声擡头,俩人视线正好撞到一起。
赵惜粟默默挪开视线,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赵老板给我当门童来了。”赵珂实在看不下去了,照她那磨磨唧唧的样子,等到天黑都憋不出个屁来。
“什麽赵老板…”赵惜粟瘪了瘪嘴,慢慢挪到赵母跟前,见她头也没擡,自己识趣儿地搬了张凳子坐下。
“不是不读了吗,要去西街开饭馆。”
赵惜粟被堵得哑口无言。
默了一阵子才开口,“我没说不读。我只是,不想参加科考。”
赵珂一听,“啪”的一声把笔拍在桌上。
赵惜粟见状唰地一下站起来,急忙开口,“欸您先听我说完!”
赵珂重新拿起笔,还真就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阿娘,我跟姐姐不一样,我本就不是科考那块料。”
“嗯,你是开饭馆那块料。”赵珂闻言站起身,嗤笑一声。
“天下哪个姑娘不读书?个个都想考取官职,哪怕只是一介小吏,”赵珂气极了停下来顺气,喝口茶缓缓,继续说道,“莫说京中学子对着一官半职虎视眈眈,挤破脑袋都想进宫城里来,”
“各州县有志之士更是走破鞋都想上京,你说这是为什麽?你告诉我!”
“那为什麽一定是科考这条路?”赵惜粟擡头直视赵珂。
“你还跟我胡搅蛮缠!”
“我文学不好,但我数算可得一二。科考这条路走到黑我都没出息,但数算可以。”她盯着赵珂一字一句地把这麽多年藏在心底的话一并说出,“为什麽就不考虑让我参加来年的数考。”
昭明帝继位前便察觉朝廷内关于数算的人才少之又少,不少有数算天赋却在文学上吃亏的人都被科考拒之门外,由此一来,国库财政方面的隐患越来越大。自昭明帝上位後,推出数考一策。
数考也分三科,设实务丶推演丶策算三门,分三日考。每年数考都安排在科考的後十五日。与科考相比,少了文学相关内容,更注重于算。前三名分别为甲首丶次席和术魁。
“即使你参加了数考,当今人才济济,你又怎知自己是那佼佼者…”
“就让我赌一次,”赵惜粟低声说道,“就一次,阿娘。”
赵珂不语,缓缓坐下。
“不是阿娘你说的吗,人的一生起起伏伏,不要畏惧,即使是冒险,也有赢的胜算。”她的声量越来越高,语气愈发坚定。
“来年不行,下一年再改也不迟。”
“人总有试错的机会,但不去试试,就什麽都没有了。”
又过几日,好不容易等到了国子监放假,马车早已在门口等候,一钻进马车赵惜粟就让车夫掉头去西街。
自从那日和赵母说开後,赵惜粟每日去国子监也不痛苦了,只是和赵母约定好,即然做了决定,就全力以赴。
数考虽比科考容易上些许。但每年参加的人数也不少,都是个顶个的人才。赵惜粟这几日收了心性,学到昏天暗地,今天得了假便打算放开了玩儿,不把西街逛遍了绝不回去!
事实证明,不单单她有这种想法,西街口随处可见穿着青襟的学生,越往里走越甚。
赵惜粟正等着老板给自己包烧饼,总感觉身边有人在看自己,猛地一转头便看见陈峤张着嘴好似要说什麽,看她蹙着眉头,又咽了回去,抿着嘴。
“诶?你是…”赵惜粟只觉得眼前这人看着眼熟,却想不起来。
“香囊。”杏林在边上悄悄提醒。
赵惜粟一拍脑门,“啊!我记得你,看榜那日的书生。”
陈峤微微低头,“赵二小姐好记性,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赵惜粟:只因你拿走了我的香囊。
“你怎知我姓赵?”疑惑,赵惜粟从未告诉他自己姓甚名谁。
“人人都说,司农赵少卿家的两位女郎才学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