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李凤彻底放弃了严肃的表情,压低声音笑了起来,好容易才止住笑,反问道:“那又怎样,能让它出来见世面,不能让它见我吗?”
“它怕见生人。你让我先回去跟它商量一下,它同意了我再带它来见你。”
“好,别让本司等太久。”
小商编完理由便一直巴巴地盯着李凤,听了这话,顿时喜笑颜开起来,就连搂包裹的力道都放松了三分。可正要向出口走去时,怀里的包裹骤然变得滚烫,她立时松开手臂,回过神时却发现包裹已经躺上了李凤的臂弯。
“你使诈!”
“兵不厌诈,你方才不也在唬本司。就这麽让你走了,本司怎知你何时再回来?”
李凤扬唇一笑,狭长的眸子微微弯起,上挑的眼角里好似蓄着千种风情。他单手挑开包裹上的结,看见那把粗制滥造的琴,脸色有了些微的暗沉。他眉头紧蹙,擡手捏了个诀甩上琴身,然而它除却振动了一阵,再无其他反应。
他将手抚上未经打磨的底板,拨了个不成调的音出来,寒声问:“就这种东西,也值当你专门带出来见世面?你倒是叫本司见了世面,本司活了这麽多年,头一次见这麽……费工毁料的琴。”
这琴的外表还在其次,更关键的是,他竟无法从这把琴上看出任何阵法符咒,换言之,这把琴很可能根本不是法器。
“所以本司很想知道,此物是何人大作?”
“我家……”先生两个字还未出口,她便发觉自己说漏了嘴,然而对面的李凤已经极其敏锐地抓住了这两个字,问:“你家的谁?”
“我家……我家先生。”话未说完,少女的小脸便垮了下来。还是让先生暴露了,这下回家要领罚了。
“姓甚名谁?”
“姓晏名清字均平。”
“姓晏?可是山东晏氏?”
山东晏氏乃天下第一商,商铺遍布全国各地,迄今已有三百馀年历史。十三年前林州叛乱,因国库空虚前线告急,晏氏家主捐银五百万两,粮米一千万石,解朝廷燃眉之急,朝廷因此特许晏氏二十年内专营粮马生意。时至今日,天下粮马市场,晏氏已占七成。
如此大族,必然会培养一批阵法高手,当中完全可能存在晏清这般能人。
可沉浸在悲伤和恐惧中的少女完全没注意他这句话,一直到他问到第三遍,少女才给了他回复,且一出口就噎了他一把,她说:“我不知道,先生不曾提起过。”
“你在哪里遇见他的?跟了他多久?这期间他一直在沛阴吗?”
“十年前在沛阴被先生收养,这期间和先生一直住在沛阴白云村。先生有时会独自出去云游,云游时间短则几日,长则十多日。”
看来是位隐士,也难怪不愿意亲自出面。若是来了,极有可能直接被授予官衔,从此再不能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可是为什麽,他要派这麽一个小姑娘来闯阵。像他这样的阵法师走到哪里都是座上之宾,哪里用得到哗衆取宠?
“你家先生现在何处?”
“在附近的茶楼等我。”
“等你,他就这麽笃定你能出去?”
“应该吧,来时先生只说让我见见世面,我连会死人都不知道。”
又是见见世面……前面这丫头扯那几句,他只当是为了搪塞他,不曾想还是有来历的。这位晏先生的行事风格,可谓是把嚣张二字写到了脸上。
“来人,去请晏先生过来。”
不多时,一个侍者小步快走过来,跪倒在离李凤还有三丈远的地方,磕了个响头颤声道:“属下无能,未能请来晏先生,还请祭司赎罪。”
“无妨,你先起来吧。他可有说些什麽?”像是预料之中,李凤眼中并无多少惊讶,只是脸色暗沉了几分。
“他说,他说……不见闲杂人等。”
“闲杂人等?”李凤转头看向小商,言语间透着狠意,“这里倒有个不是闲杂人等的,却不知晏先生是不是从今以後都不想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