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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暗室沉光(第1页)

第六章暗室沉光

不知费了多大功夫,小商才扪着地面勉强坐起来。和她方才所想不同,她掉进的并不是一处枯井,地上不仅不见杂草和淤泥,还铺着光洁如镜的青石板。这一发现让她有些沮丧,若是枯井,她还有可能寻点东西爬上去,换做石板,她这身爬高上低的本领,就全无了用武之地。

而且……这石板真的好硬啊。她从一丈多高的地方摔下来,受伤不那麽严重的手心和臀部现在都火辣辣地疼。至于最早落地的双脚,她低头一看,靴子已红了一大片。她撩起裙摆试着脱下靴子,谁知稍微一动,脚上便传来一股钻心刺骨的撕裂感,疼得她瞬间湿了眼眶。

她打开包裹取出一把分腌菜用的匕首,颤着手将靴面划开,而後一点一点撕开粘连在脚上的靴子,露出了血肉模糊,甚至还隐隐透着几分森白的双足。至于脚上方的小腿,也青肿得不像样子,她伸手碰了碰那片淤青,霎时便因为抽痛缩回了手。

因为没有伤药,她只能用白绸尽量包扎住双脚。以往她没做过这些事,只是见过先生做,以为简单得像吃饭喝水,不曾想自己来时,两只手都笨拙得像是长在别人身上,完全不听使唤。反复试验了几次,她才勉强把两只脚都包好,中途不知多少次碰到伤口,带出一阵又一阵剧痛,仿佛有一把刀子反复剜着脚底板。

若是先生在就好了。先生医术那麽好,肯定能让她少疼许多,即便是疼了,先生也能拿出糖豆哄她开心。小时候有个头痛脑热,或是因为淘气磕碰到哪里的时候,最期待的便是先生袖子里掏不完的糖豆,只要嘴里含着先生给的糖豆,再多的苦再多的疼,也都会跟消失了一样,再也感觉不到。

想到这里,小商开始簌簌地往下掉眼泪。这处空间方方正正,六面均用青石板砌成,分明是一间由人建造的密室。而且密室顶上并没有她刚刚进来的入口,想来是在她掉下来之後便自动关上了。在这样一间一丝缝隙也无的密室里,她一个双脚受伤不便行走的人想要出去,怕是难于上青天。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方才她拓印最後一笔时,绢布没由来地动了一下,然後她碰到一颗可以滚动的石珠。随着她拓印字迹的动作,石珠滚动了一周,跟着她便掉到了这里。现在想想,那颗石珠应该就是密室入口的开关,藏得如此隐秘,必是为了防止外人轻易进入。

先生说过,世间所有付出,皆是为了认定的相应回报。这间密室造得如此精致,其中甚至还隐藏着不少精巧机括,建造它的人,应当不只是为了好看。

既然密室的开关位于石碑之上,那麽密室存在的历史,极有可能与石碑相当,都是经历了数千年光阴的陈年旧物。只不过石碑因为暴露在外面,承受了不知多少雨打风吹,现在已经磨损得不成样;而密室居于与世隔绝的地下,直到今天四壁石板也光可鉴人。

不仅如此……小商再次扫视了一遍密室,终于发现一直以来的诡异感源自哪里。这间密室的光,自然得好像不存在一样,完全找不到这些光源自哪里。

这样的光照,按理说只会出现在通光良好的房间里,正常情况下,绝不可能在一间地下密室出现。她虽不曾去过其他地下密室,却也知道,这种地方要采光,要麽外留通光口,要麽内置光源。但无论是哪种办法,都做不到眼前这种,几近地上房间的采光效果。

忽然想起八九岁时,她经常因为贪玩直到天黑还做不完功课,哭着找先生要蜡烛,然後先生就会掐一个叫“日照桑榆”的阵法出来,将整个书房照得如同白昼。後来她问先生为何如此,是不是默许让她白天出去玩。

先生当时愣了一下,捏了把她的小脸笑着说:“不省心的丫头,白天只晓得满山耍,功课做不完又要哭。给你布阵是怕你小小年纪便看坏了眼睛,不是让你心安理得地出去玩的。你若真这样想,日後便先做功课再出去,也省得我浪费灵力。”

现在回想起来,日照桑榆带来的光,就和这里的一模一样。只是日照桑榆一个阵法师一天只能用一次,一次只能持续一个时辰,这间密室却是存在了数千年,而且根据外面那块石碑可以看出,这里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人打理了。

千年无人打理的阵法,到了今天还能运转如常,可见布阵之人必是位绝世高手。史书上说数千年前,阵法还没有被限制,天下人皆勤于修习阵法,高阶阵法师不可胜数,至强者还可统领天下号令群雄。

可惜史书上那一时期相关描述极少,她一直想象不出天下人皆习阵法是何等的震撼,而今见此密室,终于能一窥当年盛景。

却不知先生若是生在当年又会做些什麽,是像现在这样继续隐居山林,还是踏入人间挣出一片天地?

突然,脚下的石板震动起来,紧接着,所有石板都开始变换位置,移动时産生的轰鸣声响彻整间密室,震得小商两耳发麻。她捂紧双耳,尽力伏在身下那块石板上,以防滑到其他石板上。

趴稳之後,她擡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石壁,只见壁上石板不断翻转移动,变化之快让人目不暇接。除此之外,石壁两侧不断掀出崭新的石板,随着新石板的出现,石壁也在一步步後移。

良久,石壁停止後移,因为四周石壁的移动,地面出现了宽逾数丈的深渊。她探头过去望了一眼,险些吓得滚下石板。深渊里一片漆黑,唯有数不清的猩红光点,在无边黑暗里影影绰绰地闪,像极了传说里的水怪,随时准备将闯入者撕成碎片。

她正看得出神,几排石板凭空浮现,挡住了她望向深渊的视线,接着石板开始一排一排向外延伸,直到铺满整间密室,接上四周的石壁。此时的密室,已经从原来的一丈见方变成了方逾六丈,因为没有任何摆设,密室显得空旷无比,人在其中不免生出几分虚无之感。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她身侧的石板竟整个翻转过来。翻转後的石板已经不能再叫石板,它比其他石板高出半尺,称之为石台更为合适。石台之上砌着一枰棋盘,旁边摆着一只青玉棋罐,里面盛满了墨玉棋子。

小商爬过去仔细看了看棋盘,不同于当今棋盘的纵横十九道,这枰棋盘仅有十七道,乃废弃多年的上古制式。想到方才密室的剧烈变化,她又数了数地上石板的纵横之数。果不其然,石板纵横亦为十七道。

由此可见,密室机关的核心,便是眼前这局棋。

想到此处,小商尽量换了个相对正式的姿势坐在棋枰旁边,刚拈了一枚棋子,棋枰上便浮现一枚白子,正当天元之处。

这密室的下棋风格有些独特,也不知是绝世高手还是三岁小儿。她握着棋子思索了片刻,落在了右下二三。

十七道棋她虽与先生下过几次,却终究不如十九道棋下得多,很多布局都不熟悉。稳妥起见,无论对方是何等水平,她都必须全力以赴。

起初,她下得还算轻松,对方布局路数与棋谱路数无二,步步稳扎稳打有迹可循。当年为了下赢先生,她特意去钻研了几十卷棋谱,将每个定式都几乎摸透。她每下一步,都能猜出对方下一子大概会落在何处。

棋局行至三分之一处,对方棋风陡然一转,由方才的步步为营变为大杀四方,将她原有布局冲得七零八乱。白子每浮现一枚,她都心惊肉跳一次,几个回合杀下来,整个人竟是汗出如浆。

又一枚白子浮现,正正好卡在黑子长龙脖颈之处,仿佛下一步便要将其斩首。她紧捏指间棋子,心里反复筹算,直至一滴汗都落上了棋枰,也不知这枚棋子应当下往何处。进,布局尽毁;退,前路全消。

“棋谱皆是定式,下棋却是变式。卿以定式应变式,安得不败?”见她整日对着棋谱琢磨,先生抛下这麽一句话便抽走了她手中棋谱,扫了一眼她所摆棋局,极为随意地拈起一粒白子落了下去,顷刻间枰上局面彻底反转,原有的一大片死棋皆被盘活。

接着先生落了一粒黑子,又堵死了一大片棋。一白一黑之间,局势两度逆转。再看棋枰时,方才的棋谱已经全不能用,明明只多了两粒棋子,却好像所有棋子都变了位置。见她瞪大了眼睛,先生笑着坐到她对面,帮她把散落的头发捋到耳後,而後坐正姿势,屈指敲了敲棋枰:

“棋者,兵道也,枰上一子,战场上便等同千军。战场之事,彼失我谋,彼攻我守,变换之多,堪称无穷尽也。若是死记兵法照本宣科便能取胜,为将者又有何可道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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