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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此生五百七十错(第2页)

沈越一边转念,一边运劲化解“天地置酒”的剑劲,只听严画疏道:“裘师叔,我中的是从前绵教的君子毒,你老人家可否命沈越取出解药?”

严画疏内外伤势不轻,又被裘铁鹤的剑劲压制,既须运功抵消,又要留力驱毒,已是支撑艰难。裘铁鹤闻言却道:“严师侄,我听袁丫头说,你竟曾想用雷刺杀死沈越?”

严画疏一怔:“是,晚辈是想代裘师叔惩治沈越……”

裘铁鹤摇头:“圣人云:‘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

话音刚落,旁边的道童忽地接口道:“我家主人是说,你不经教导规诫,便对沈越下杀手,未免太过残暴。”

严画疏瞪向那道童,险些岔乱了内息,却听裘铁鹤道:“靳羽,你对严副堂主说话,可要客气些。”

裘铁鹤见道童点头答应,温和一笑,又看向严画疏:“此前我对你提及沈师侄,本是想让你多关照他,圣人云:‘唯上智与下愚不移’,诚不馀欺。”

道童靳羽随即一板一眼地道:“我家主人是说,严副堂主太聪明,反而固执己见,办错了事。”

严画疏一时皱眉不语。

裘铁鹤徐徐说道:“严师侄,不光你中了毒,我方才进门之前喝了一口酒,这酒又何尝不是一种慢毒?其实非只你我,但凡人在世间,便是不断服下利欲得失之毒,短短几十年,便都会毒发身亡。正如圣人所云:‘利害相摩,生火甚多。’”

严画疏自诩有趣之人,虽佩服裘铁鹤的武功造诣,却颇不喜其总爱引经据典丶絮絮叨叨,只是当下无法可施,不等靳羽张嘴解释,赶忙道:“这句我听得懂……晚辈知错了。”

裘铁鹤满意地点点头,道:“圣人云:‘过而改之,善莫大焉。’我想这一句,严师侄也是听得懂的。”

严画疏道:“是,晚辈谨记裘师叔的谆谆教诲。”乍一说完,便觉体内“天地置酒”的剑劲忽而消散无踪,当即凝神驱毒,不敢再轻易开口。

裘铁鹤却继续道:“话说回来,那邹清远丶任秋,你也不该仓促杀之……”

沈越忽道:“姓裘的,你又何必这般假作仁善?你便学着陈樗穿上道袍,也远远不及他,你比陈老掌门那是天差地远。”

裘铁鹤也不动怒,颔首道:“沈师侄此话倒也不错,岂不闻:‘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

靳羽道:“我家主人是说,陈老掌门之境界犹如高天苍穹,旁人便想攀赶,也没有阶梯,那是永远够不到的。”

沈越冷笑:“可是陈老掌门怕是做梦也想不到,他的後世传人里,竟出了裘铁鹤这样的虚僞卑劣之人。”

胡子亮曾听说裘铁鹤持身极正,做事稳妥,从无一丝污点。可刚才他留意到,在沈越说裘铁鹤不及陈樗时,裘铁鹤虽似不生气,神情却微有些古怪。那神情让胡子亮觉得熟悉,但他又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神情,忽而心头一动:也许自己被人嘲笑丑陋丶又假作不在意时,便是类似的神情。

“看来沈越真是说中了‘紫冠’的痛处……”

胡子亮暗自寻思,又听裘铁鹤道:“岂不闻:‘至人无梦’?”随即靳羽道:“我家主人是说,陈老掌门从不做梦。”只觉单瞧裘铁鹤,是个极和蔼的年长者,单看靳羽也是个呆头呆脑的懵懂少年,甚至有几分可爱,可是当这两人站在一起,一唱一和,不知为何却显出一丝怪异,甚至隐隐让人害怕。

又听沈越道:“姓裘的,任你装腔作势,我迟早会杀你为我师父报仇,呵……”

沈越冷笑一声,又道:“可你怕泄露‘身份’,可未必敢杀我。”

裘铁鹤摇头道:“圣人云:‘君子坦荡荡。’”

靳羽道:“我家主人乃是当朝神锋御史丶鲸舟剑派铜马剑栈副主,身份天下皆知,又谈何泄露?”

沈越道:“我说的,是你的另一层身份。你拿不准我是否知道,此事你也无法讲与别人,既知我在秣城,你定会亲自来找我。”

严画疏本在闭目驱毒,听到这里,讶然睁眼,却欲言又止。

裘铁鹤端详沈越,眼神怜惜:“沈师侄,你对我成见太深。”

这时,沈越忽觉浑身一轻丶经络再度畅通,其馀人亦恢复如常,只是都忌惮裘铁鹤修为,暂也不妄动。

裘铁鹤道:“我早前就听同门说,秣城剑舻出了个古怪小子,借助一口竹箱讲故事诱捉漏鱼,便知是你……”

沈越道:“我正是为了让你听说。”

“我听闻你在故事中说,是个鲸舟剑客杀害了你师父张近,便知你是误信了他人的谎言。”裘铁鹤擡手指向沈越身旁,叹道,“杀死张近之人,明明是这位作恶多端的江洋大盗常无改。”

胡子亮丶严画疏均是此时才知这黑衣老者竟是昔日赫赫有名的“窃命侯”,不由得都瞧向他,只有卓红本也没听过常无改,犹自苦思如何破解裘铁鹤的武功。

却见常无改冷森森道:“老夫这辈子犯错太多,足当得起‘作恶多端’,可这常无改的名字,别人叫得,你却不配叫。”

——江洋大盗常无改,本来不叫常无改,也并非恶盗,他本有个颇吉利的名字,叫常如意。三十多年前,在他三十岁时,也有不少人称他“大侠常如意”。

常如意是峡洲人,自幼丧母,七岁时父亲也坠马重伤,当时他守着晕厥的父亲,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拼命摇晃父亲身躯,不断呼唤父亲醒来;等到郎中赶到,父亲已然气绝,郎中说,若非你摇晃过剧,兴许我还能救活你爹。

——他後来仔细算过,七岁时致使父亲不治,便是他平生第一错。

常如意从七岁到十二岁,一直在峡州流浪,武林名门大派“天工斧”便在峡州附近,常如意曾多次去求门派中的师长收下自己,但此派素来择徒甚严,有个好心的师长对常如意说,以你武学天资,虽不够收你做“天斧弟子”,但你也可交上五两黄金或五十两白银,便能入门做“金斧弟子”丶“银斧弟子”。

常如意自也没什麽金银,但他锲而不舍,几年来屡屡到门派门口求肯;十二岁那年春天,他再次来到“天工斧”的山门前,本以为这次也会遭拒,可却惊见门口躺着两个天工斧门徒,已然毙命。他大着胆子迈进门,四下走逛,但见五进的院落里尸横遍地丶兵器散落,鲜血顺着石砖缝隙兀自汩汩流淌。

这一日,“天工斧”一派被鲸舟剑客所灭,常如意哆哆嗦嗦地走过一具具死尸,忽见一个有些面熟的师长躺在院子角落,尚残存一口气息,那师长似也记得常如意,惨笑道:“小子,你还想入门麽?”

常如意吓得懵了,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那师长道:“好,今後你就是天工斧的掌门。”将怀里薄薄的一册秘笈交给常如意,古怪笑了几声,随即断气。

当时常如意手持秘笈,孤立在满院尸身之间,忽然不再害怕,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终于踏入了江湖。

此番少年豪情并未持续多久,那秘笈确是天工斧一派的至高武学,只有返璞归真的三招,名为“天工三奇式”,可是却须极深厚的内力才能修练,常如意毫无内功根基,那师长又没给他天工斧的入门心法,他空有秘笈,只是让他好几次险遭鲸舟剑客擒获,并未得到什麽好处。

等他长大明白了世事,才知少年时莫名“接任”了掌门,实该算平生第二错。

好在他二十岁时,结交了一个年龄相仿的说书人,名叫张近,此人脾气固执,只爱说书丶不愿习武,走过许多昔日门派的遗迹,搜罗了不少江湖旧闻。两人都不喜欢鲸舟剑派,因此成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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