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天晚上,当你看见他们伤害小凤时,也是这样冷静自若地拿这件事做交易吗?你帮他们隐瞒,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抱歉。”回答的,仍然只是一句抱歉。这段对话许一冉曾在陈几默提供给警方的录音中听到,她当时泪流不止,而在现场,这种仿佛能将人搅碎的情绪拉扯也愈发强烈。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对峙中的两人,一个无力但愤恨着;一个苍白却躲闪着。一方面,她想要支持陈几默的请求;但另一方面,她也会为表哥被咄咄相逼而痛苦。心绪被交杂相扯间,她听见一声巨响。砰!整个衣柜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手机从手里掉下去,砸到大腿处,还好没磕到哪里发出声音。她心惊肉跳地将手机暗灭,拼命往衣柜里角缩,大气也不敢喘。刚才应该是陈几默一拳头砸衣柜上了。因为右侧柜门发出残破的吱呀声,斜斜歪开一角,斜阳的残光从外面渗进来,打到许一冉的脸上,她赶紧后缩,用厚实的男士外套在前面挡住。她听见陈几默撕裂暗哑:“怎么?你的妹妹是妹妹,我的就不是了吗?”“人都是自私的。”她听见表哥的声音,他似乎哽咽了:“但我对不住你。所以你要打我也好、发泄也罢,甚至杀了我……我不会有半句二话。”“我不会杀你,”陈几默道,他一字一顿,“我不会杀一个只会自我内耗的怂包。我就要看你继续痛苦下去,看你能将这些秘密瞒多久,看你做过的亏心事,能不能瞒上一辈子。”“我要报复,也只会找你的妹妹。”“她上高二对吗?我跟踪过她一段时间,你们上街买东西,她在后面故意使坏拽你的衣服,是个天真又愚蠢的傻瓜。”“我失去了小凤,让你赔我一个怎么样?”“你不要发疯。这件事与她毫无关系!”霍文武的声音也冷下来。“但她与你有关。”“你有什么恨,可以冲我来。”“我凭什么让你如意?”声音更近了,两人似乎就站在衣柜跟前说话,她甚至感受到他们在逐渐加重的呼吸声。陈几默在用她威胁表哥,像曾经无数个过往里他那样做的一样。亲人是表哥的软肋,他最害怕的,莫过于她们这些打心底珍惜他的人知道他和那些不堪的人纠缠的旧事,害怕她们的目光从关切敬爱变成难以置信的震惊。他们了解彼此。所以陈几默会用她来威胁表哥,而表哥也最后用死来为最后一点的底面留下一道安全的阀锁。在这场对峙中他们之间没有所谓赢家和输家,于她而言,他们都是那些真正的坏人作恶留下的牵连者。霍文武声音疲惫:“从那一天起,我知道我处于他们的监视之下。”“你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仓促出国吗?”“因为我们都知道,任来是你杀的,对吗?”许一冉的心猛地一跳。她想起那份旧报纸,上面有关于“安起建筑工程承包人任来在施工现场组织工人施工时不慎被高空坠落的一块板砖砸中当场身亡”的报道。想起表哥舍友曾说过,“工地上发生了事儿,闹得很大”,而当时表哥和陈几默也都在。“是。”她听见陈几默几乎撕裂的一声肯定。他问:“那你呢,你敢承认你做过的事情吗?”“你不知道他们的势力有多大,这不是你和我可以抗衡的。”霍文武道,“我知道他们派了人来监视我,甚至今天,还有人进过我的卧室。”许一冉心猛地一提,却听表哥继续道,“我进出卧室会在门口夹一道红绳,现在那道红绳的位置被打乱,甚至还挪到衣柜的旁边,他们搜查过我的房间,甚至有可能你想要的东西已经被拿走。”“但我毫无办法。”表哥的语气,是一种释然过后的无奈。许一冉:“……”她默默捏紧手机,因为表哥口中那个偷进房间、拿走东西的家伙……好像就是她本人。陈几默想要的证据,表哥想藏匿的东西,——是她手里正拿着的这台手机。这台明显清理过使用痕迹的手机,里面真的毫无线索吗?她低头,重新点亮手机。使用过的手机,即使将痕迹清理得再干净,也难免会留下一星半点的线索。想了想,许一冉翻开设置栏,开始查手机的耗电记录单。耗电显示非常简单,一个名为文件管理处的地方占用了百分之八十的电格。她在这里找到了一个加密过的文件,再次尝试输入密码。这一次,解开文件的密码是陈小凤死亡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