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了卢世辉和王章全之间共同的一个联系。那个只存在于他们口中的靠山,不到五十岁的年纪,从白手起家到产业链遍布整省十几个城市的商业巨鳄。王德善出现在新闻媒体中的采访形象一直是亲和友善的,但能有一个混账儿子和混不吝的侄子,谁知道他人后又是怎样一副面孔……接下来的交流中,许一冉知道了卢妈妈的名字,她叫冯会芳,待业人士,老家是云川市,有没有背景不知道,但的确挺有钱。她穿的是锦缎高料的丝绸旗袍,布料贴身收腰,从领口到下裙摆有复杂精致的苏绣手工工艺,这样的一件衣服许一冉以前只在展示用的橱窗里看见过。这样一件匠心制作的衣服,价格要近万块。有冯会芳的镇压,卢世辉变得配合许多,接下来一系列是了解事情经过、批评教育、罚款、笔录备案等。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下午五点。陈几默是在晚上七点左右去的诊所,她还剩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从警局打车去诊所至少也要半个小时,时间其实有点赶。作为边缘报案人员,许一冉已经问过警察,现在可以提前离开。可看到在旁边因等待不耐已经双手抱臂的冯会芳时,她又按耐下心里焦急的情绪,准备再多等半个小时。她在赌一个机会,能和这位情绪外露的母亲单独接触。果然,又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冯会芳耐心告罄。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向警察表示自己还有事情需要先走。负责处理的警察很无语:儿子还在警局里待着,妈妈却要做甩手掌柜,这是算什么事?冯会芳则振振有词:“他已经二十多岁,自己惹出的事情,难道还处理不来吗?”卢世辉背对着她,他盯着两位警察:“让我妈妈离开,我会配合你们的工作。”“乖,这才是妈妈的好大儿!”冯会芳抱着卢世辉的脑袋,在他脑门上啵了一口。卢世辉明显一怔,他别扭地将头别向一旁,耳根却像个姑娘家一样发红发烫。众人也是一阵尴尬,保养得宜的年轻妈妈亲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儿子,这画面怎么看怎么令人无语。心里不由想:这卢妈妈也真是的,情绪来去一阵风,京剧变脸也指不定没她的快,不知道这儿子是怎么养到这么大的。听到冯会芳说要走,许一冉便先出去到门外等着。没一会,卢妈妈出来,她笑盈盈迎上去,叫了声阿姨好。今天的事儿就是许一冉报的警,耽误一下午时间,冯会芳自然对她没好感,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许一冉友好打招呼,她便也矜持地点头回应。“有事情吗?”冯会芳是江南水乡的柔美长相,但她此时,细长的眉梢微挑,矜持之下还有一种不加掩饰的傲慢。许一冉将双手背到后面去,轻轻摩擦了一下大拇指的指盖,她仰头望向冯会芳:“阿姨,你说不让卢世辉和他混的那人,脸上是不是有一道弯月的长疤?”在鸿威兜里搜出水果刀后,冯会芳气急给了卢世辉一耳光。所有人都以为她说不让卢世辉交往的人就是鸿威,就连鸿威自己都和冯会芳道歉,说是他自己的主意带了刀连累的老大,求卢妈妈不要让老大疏远他。可许一冉清楚,鸿威只是只是卢世辉身边的一个小弟,他身边真正危险的另有其人——那个从眼窝处划过整张右脸的刀疤男,一个真正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冯会芳眼露狐疑,神情也不太好看。“他开着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我见卢世辉上过他的车。”许一冉早想好解释,她将背在背后的手拿出来,她将手心攥热的纸条递给卢妈妈:“这是那人的车牌号,我拿备忘纸记下了。”她记下那人的车牌号,本想之后再暗中调查,但现在将事情交由冯会芳处理,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许一冉的回答让冯会芳的脸色稍稍回温,她用兰花指捏起纸条,食指的美甲套过长,在纸条上点出一个折痕。轻哼了一声,她问许一冉道:“在警局时候,你为什么没说这件事?”许一冉装作不知,她惊讶地眨眨眼:“这件事需要和警察叔叔们说吗?”“不需要,”冯会芳嘴角勾起弧度,“你是说多了会得罪我儿子吧。”许一冉讪讪一笑,表情故意映衬冯会芳的想法。她对刀疤男一无所知,若贸然将信息披露给警察,以刀疤男的狠辣,她的死讯也许比警方调查来的还快。但冯会芳不一样。一来她是卢世辉的妈妈,刀疤男是和卢世辉私底下接触,说明至少明面上他们都不敢惹冯会芳的怒火;二来,冯会芳排斥刀疤男,又轻视自己,她大概不会过分关注于她,这样也不容易贸然就踩了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