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厕所间里,就站了两位警员。高竖的玻璃窗破了一扇,被人从内向外打破,残留的玻璃碎片上还有丝丝缕缕的血迹。那名中年警员正趴在窗口朝下张望,路齐站在他身后。她感觉脑袋好像嗡的一声响,恍惚地后退一步,和转过身的路齐恰好对视,他眼里的歉然和懊悔明显到有些刺眼。“表哥,他人呢?”“他砸破窗户,跳楼了。”路齐右手握拳,猛地一锤脑袋:“对、对不起。我没想到……我的错。”她死死咬住唇,整个人像是被定格住,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不,不是你的错。”这是他鼓足勇气后做的最坚定的一次决定,用最绝决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她一步步,坚定地走向窗前,她怎么能后退,她该走上前,为他骄傲。55夏暑炎热,却是最好的出游季。日夏炎热,窗帘遮上,也叫人燥的慌,胸口一突一突的跳。许一冉是被一阵熟悉的电话铃声吵醒——曾经多少次跌倒在路上曾经多少次折断过翅膀如今我已不再感到彷徨我想超越这平凡的生活……耳边有同学们的说笑,“一冉,你这手机铃声也太夸张了。离高考还远着呢,汪总的《怒放的生命》是不是可以往下先撤撤?”“撤不了一点!我们这夏令营太夸张,正日头时候大巴车出发,空调风扇一卡一卡也不制冷,可不就是怒放的生命吗?再给我递一瓶水,呼呼!我快被烤死了!”凭着本能,许一冉摸索到手机,将电话接通放在耳边,“喂?”“闺女,上车了吗?你妈妈发了短信过去,怎么半天也没有回?”电话那一头是爸爸的声音,虽是抱怨却语气关切,像是太阳烘在身上,暖烘烘的。许一冉脑袋还懵着,她发现自己又换了地方,忙询问:“今天是几年几月几日?”许爸许妈感情太好,几乎每次长假期都给她报个旅游团把她丢外面去,美名其曰是为了培养她的独立能力,实际两人二人世界过得别提多美滋滋了。所以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回到了什么时候。“嘿嘿嘿,闺女我懂!是不是想要红包了?”许爸爸一阵闷笑,“一会儿我转给你。今天又不是过节,要不是你老爸聪明神武机智过人,你用日期暗示的信号就要被忽略了。”许一冉:“……”是了,上学时候她总爱用各种借口找爸爸妈妈薅红包零花钱,次数多了,许爸爸雷达也都点在这方面,他完全没打算认真回答她的问题。这也没关系,手机屏幕栏下滑是有时间日期的。她点开,心跟着一沉——是一年前,她高一暑假的时间,七月九号。可一年前,陈小凤已经死了。她回到了任来死亡的四天前。她一下子失望下来,回到这个时间点有什么用?她最想帮助的人,已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电话那一头爸爸还在矜持地咳嗽:“咳咳,已经转过去了。路上要用钱,喜欢什么只管买,不够了直接说就好,出去旅游你老爸还是很给力的,咱们该大方时候必须大方!”“哦。”许一冉心思不在这上面,她已经听不进去,仓促的敷衍了爸爸几句,将电话挂断。她再次重生,重生到更早的时候,却还是不能将陈小凤救下。有人将殷切的希望盼在她身上,她还是要让他失望了。记忆里是陈几默那张长了胡茬,眼含血丝的脸。他才二十出头,可她从他的鬓角瞧到了几缕花白的头发,看见他眼尾的皱纹,他穿着单衣坐在看守所里,像是忽然间被抽干了精气神。那家伙口上说着无法将寄托托付在他人身上,坚持要自己出来单干报仇,可知道霍文武出了事,他就一声也不吭地回去自首了。坐在那四四方方的小房间里,愿意将自己长长久久的禁锢。还是警察打电话通知过来,她才知道这些事。她去探望他,他说:“希望你能回到更久的过去吧。”他将希望放到许一冉的身上,即使她也不能完全确定自己的奇遇还能不能继续下去。“如果不能救下我妹妹……那就别让我知道真相吧。”他右手微蜷,大拇指轻轻搓动了一下中指指腹的位置,“如果不知道凶手是谁,也许对我是一种幸运吧。”如果不知道凶手是谁,再恨他也没有复仇的出口,也许他会像正常人一样将大学上完,迈入工作,正常的生活,重新组建新的家庭。而伤痕,将会埋藏在心底,成为需要用时间去重重掩盖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