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冉默默接过,又将瓶盖拧回去,她将矿泉水捧在怀里:“谢谢,但现在不渴。”她说这话时心虚得厉害,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又挪了挪屁股,简直是如坐针毡的难受。“你是高中生,是有文化的人,应该听说过割袍断义这个词。”男人突然开口,车速也跟着缓了缓。货车行驶在柏油路上,灼热的阳光被路边宽大的梧桐叶挡住半截,树叶沙沙摆动,是有风无声路过,景色和谐。“嗯。”许一冉慢吞吞回了一声,心里琢磨不清男人突然开口是想要说些什么。“割袍是断义,那你知道破相断的是什么吗?”她才反应过来,男人的话是在回答她最开始的问题。见他说这话时神情黯淡,语气怅然,左右不过一个“情”字。许一冉斟酌开口:“是她伤的你?”男人没有回答,算作默认。许一冉便继续问:“是你对不起她?”他紧了紧下颚,也没有回答,还是默认。只持着方向盘的手指紧握,显出他不平的情绪。许一冉:“……”……恕她无能,竟没看出来这家伙是个情种。还是一段狗血的爱恨纠葛!男人脸上的伤疤是刀伤,从眼角贯穿整个右脸。痕迹明显的旧伤,也不知当时被划破的口子有多深,持刀人的态度又有多坚决。男人和卢世辉相同的姓氏,让她对持刀人有了猜测。但往下却是不好直接问更深了。她和这位卢师傅本没有交际,过分纠结于对方感情史,探寻不成更有可能适得其反。想了想,许一冉道:“卢师傅,我好像见过你的照片。”刹车骤踩,惯性使然,许一冉身体前倾,待调整好姿势,和男人斜睨过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他眉毛拧起,眼神很冷,似在打量。比起之前汗衫司机的形象,多了几分阴冷的气息。是对她起疑了。她忙补充:“是一个阿姨钱包掉了,我帮她捡,照片恰好掉出来了。”“那个阿姨很漂亮,穿着水和色的旗袍……不知道是不是卢师傅喜欢的人。”他一愣,忽地有些不知所措地眨眨眼:“真的?”“她还留着我的照片?”“她……有说些什么吗?”当然没有照片。许一冉只是根据对卢世辉妈妈冯会芳的形象编了一段虚假的经历而已。她意外和这个狠角儿坐上一辆车,但危机同样意味着转机,也许借由冯会芳,她能从男人的口中套出来些有用的信息。许一冉:“那个阿姨很漂亮,我最开始还以为她和我一般大呢。结果聊了才知道她已经是阿姨了,还有个比我大点的儿子。也许是我看差照片了,那个人不是卢师傅。”“是我。”男人声音沙哑,透着几分苦涩。“啊?”许一冉故作惊讶,“可阿姨都结婚了。”“她没有结婚。”他打断她。许一冉瞪大眼睛:“所以是你跟阿姨有了孩子,结果还没娶她?你是负心汉?!!”“不是我!”他重重一拍方向盘,怒道:“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他愤怒中有懊悔、有疼惜,但没有说谎的心虚和愧疚。以往他和卢世辉的相处,也不像是父子关系。许一冉基本可以确定,卢世辉是冯会芳和王德善的孩子,只是王德善不愿承认这个孩子的身份,于是借用了这位卢师傅的姓氏。这是,妥妥的大冤种啊!想到这一层,她看男人的眼神都不由自主怜爱了许多,对他几次刀人的害怕情绪也减退不少。见许一冉好一会没说话,男人懊悔地双手揉了揉头发:“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他刚才拍案而起,脑袋撞上车顶板,方向盘被拍得直打转,声音也吼得车子一震一震。这架势放往常是足够唬人,可对许一冉来说就不够用了。她被他杀过两次,还会怕这些?她向他露一个浅浅的微笑:“没事,是我不该提起卢师傅的伤心事。阿姨人很好,她夸了我,还说,如果有机会想带我去夜无眠会所长长见识。”前句说不该提,后句又起了话头。如果男人冷静,以他的心思缜密是会发现许一冉言语中刻意的试探。可他因为照片的事情心绪翻涌,又对学生没多做防备,加上那句“她夸了我”,他下意识将许一冉当作自己人。于是直截了当:“别去夜无眠会所,那不是个好地方。”“为什么?”“听说那是个高级会所,这不是很酷吗?感觉和酒吧ktv差不多,只是可能要花掉更多的钱。”这个年纪的女孩都是这样,清脆的声音像是懵懵懂懂长在象牙塔里,一簇天真浪漫的花。好奇中带着憧憬,富含想象力的脑海会自动勾勒出对位置新地图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