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旭没料到宋子云会记起这一茬,“是,长姐记得没错。”
“那为何又由秦王接手?”
宋景旭後背绷直,目光一再向上瞟向宋良卿。
宋良卿喊了一声,“长姐。”不停地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当着出楚墨珣的面揭过这一页,可宋子云大抵是真的喝多了,眯缝着眼睛只等答案。
宋景旭瞧了一眼宋良卿的脸色面色和悦地咳嗽了一声,“长姐,臣可没有僭越。”
宋子云露出笑容,但笑意不及眼底,冷眸失了柔情,“瞧把你给急得,本宫没这个意思。”
“长姐,”宋良卿心中纳闷,平日里的长姐多数偏帮他,今日大抵是酒喝多了,“锦衣卫迟迟不呈上调查结果,朕等不及了。前几日兄长找朕提议办中秋晚宴时朕便把这事交给他,并不是兄长特意为之。”
宋子云像是酒醉还未醒似地重复道,“哦,秦王要给本宫办晚宴,本宫怎麽记得是陛下嚷嚷着要给我办的呢?”
宋景旭脸色一变,宋子云迷迷糊糊地又摆了摆手,“你俩真是本宫的好弟弟,为了讨本宫开心竟如此大费周章。”
宋景旭的脸色又稍作缓和,宋子云浅浅喝了一口醒酒汤,“这不重要,秦王可还记得是哪一日进宫向陛下提起办中秋宴会吗?”
宋景旭觉得这个问题得细细琢磨才能回答,没想到宋良卿脱口而出,“长姐真是喝醉了,是五日前,那日朕还派公公去长姐府上传过口信呢。”
“哦对,我想起来了。”宋子云扭头问一直静立未开口的楚墨珣,“楚先生,关于本宫坠崖之事锦衣卫查了多久?”
原本打算一直静默到底的楚墨珣忽地开口,“回殿下,少则十日,多则半月。”
“这麽看来锦衣卫确实办事不利,这半月都未查明的事,秦王的人查了五日就查清楚了?”宋子云伸出食指指楚墨珣道,“你瞧瞧锦衣卫都干了什麽事。”
原本衆人都以为楚墨珣会依旧保持沉默,没料到他竟说道,“殿下教训的是,锦衣卫失职理应重罚。”
宋子云眼角馀光瞅向宋良卿,问道,“陛下你说是不是?”
宋良卿虽然年少,但不蠢,他立刻明白了宋子云话中意思,锦衣卫是大渊最得力的鹰犬,若是锦衣卫查无所获,便真就是查无所获。
宋良卿嘴硬说道,“这说明兄长把事放在心上,没有私心。”
那一席金云朱砂长裙款款站立而起,月白的百鸟鞋立在殿中,欠了欠身柔声道,“陛下明鉴,本宫也以为首辅大人存着私心。然者,刺杀当朝长公主是一件很简单容易完成的任务吗?”
殿内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人能明白宋子云为何问这个问题,除了楚墨珣,“非也。皇室成员由锦衣卫贴身保护,一天三岗轮换,轮换人员当日才知晓。要在锦衣卫眼皮子底下瞒过所有人悄无声息地刺杀皇室成员比登天还难。”
宋子云冷声说道,“楚墨珣,不要因为你这麽说,本宫就会饶了锦衣卫。”
“是,愿殿下责罚。”
宋子云扭头站在自家人身边温柔地说道,“本宫姑且相信秦王的调查,确系首辅大人幕後主使。”
宋景旭此刻已感受到这把温柔刀慢慢架在自己脖子上,他赶紧说道,“陛下明鉴,长公主明鉴,臣并未说首辅大人是幕後……”
“哦对,瞧本宫这脑子,下次宫宴也不能喝这麽多了,秦王的证据表明是锦衣卫陆巍林是幕後主使嘛。”宋子云万般歉意地看向宋景旭,“若真是陆巍林真有这熊心豹子胆,他为何要动用朝廷的锦衣卫呢?若是稍有差池,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啊。”
柳昱堂的笔顿在纸上,一滴墨迹滴在刚才书写的蝇头小楷上晕染成一个墨点,他怔怔地望着眼前的那女子,一整个晚上的宴会,她脸上的妆早就脱了干净,只剩下那张清丽淡雅的脸。柳昱堂忽然觉得他从未认真看过她。
在宋子云未出事前,柳昱堂曾见识过她惩戒一位手脚不干净的宫女,手段狠辣又行事果决当机立断,任凭那宫女如何求饶,她就是不肯轻饶,吓得宫中太监宫女人人自危。
他瞧见宋子云那样明艳的怒意,觉得她没有体恤民心的秉性,发自内心地不喜欢这样的女子。可今日,他见识到了另一面的宋子云,亦或是真正的宋子云。
不过寥寥数语,便直击要害。
宋良卿怒气冲冲地看向跪在地上那人,还是宋景旭快一步反应过来,一把将刚才禀报的小兵拖入殿内,“是何人指示你污蔑首辅大人?还不快如实说来!”
那人眼看着刚才还占上风的情势单凭长公主几句云淡风轻的话便急转直下,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趴在地上连连求饶。
“快说,说了朕饶你不死。”
“小人……回陛下的话,没有人指示。”
宋子云满脸嫌恶地看着跪在地上之人,“拖下去杖毙,成全了他这份忠心。”
宋良卿急道,“长姐,此人不能杀,杀了就不知何人污蔑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