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君不封的眼里也有泪,解萦顺势揽住他的腰,头枕在他胸口,静静听他的心跳。
君不封没有推开她。
解萦松开手,仰视着君不封满含苦涩的脸。
现在这个男人已经三十有二了,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挑,英俊,富有力量,让她欢喜,让她崇拜,让她恨不能舍弃一切将之占为己有。
“大哥,别走了。留下来和我在一起,我来做你的妻子,好不好?”
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她竟说出了这样柔情似水的一句话。
要嫁他为妻的梦想,他从她幼年就在听,那时他没有当过真,这几年她虽未再提过这想法,但她眼中摇曳的火光,有时也明亮到让他心惊。
君不封怀揣着某种自作多情的嘲讽,强行控制自己与她亲近,就是为了防今日之局。
解萦说出这句话,他不意外。
那个令他最害怕的发展,终究还是到了。
“我们之间,差了十六岁。我待你……一直是小妹妹。”
解萦只是微笑:“可我待你,一直是小妹子待情郎。”
“丫头,别犯傻。不说别的,我一个废人之身,你这样年轻,跟着我,又能有什麽好处?”
“只要和大哥待在一起就高兴,这算不算好处?”
“丫头,别傻了。我们是兄妹!兄妹是不能在一起的!”
“自始至终,我们没有结拜过,更何况就算结拜了,我们也是没血缘的兄妹,怎麽不能在一起?”
君不封甚至要被解萦的冥顽不灵气笑,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他轻声道:“这句反驳,你是不是想了很多年?”
解萦同样回以微笑:“从几年前去秦州你拒绝我的那一刻,就在想。”
“那我的答案,也同那时一样。我们两个在一起,是乱伦。我们名为兄妹,实为父女。你永远是我最惦念牵挂的人,但惦念不意味着要和一个人厮守终身,兄妹感情和男女之情,是两码事。”
“大哥,就算我们是乱伦。”她擡起头,倨傲地看着他,“你敢承认,你就对我没有丝毫男女之情?你就一点也不对我动心?”
男女之情?君不封确实是没想过,他只是经常被她的光芒照耀到自惭形秽,又在想这样优秀的女孩,到底要怎样的才俊才能跟上她的脚步。
他苦笑着揉了揉解萦的脑袋:“傻姑娘,我是你的大哥,怎麽可能会对你有这种非分之想?若是有,别说是你了,我会先把自己骟了。而且,我若对你有了不该有的想法,甚至还不清不楚对你动了手,今日,你还会对我说出要嫁我为妻的话吗?只怕天底下你最想杀的人就是我。”他顿了顿,“丫头,你现在还小,正是对异性好奇的年纪,对我,也许你只是依赖,若那俊俏的仇道长来的次数多了,你便不会觉得我有什麽吸引力了。我有什麽好呢,不过是个武功尽失的莽夫,还比你大了这麽多……”
解萦恍惚地笑起来:“可你是这世上唯一待我好的人。”
“又说孩子话,不说远的,你的几位授业恩师,你的朋友,还有仇枫,你这样说我,又把他们待你的好置于何地。”
“师傅们待我好,是看重我可以继承他们的衣钵;朋友们待我好,是因为我御人得当,拿捏住了他们的心思;仇枫待我好,只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好色的登徒子。可你不一样,大哥。”她的神色更悲哀了,“只有你待我好,是什麽都不图。大哥……我是小,可我不傻。你待我的好,我都知道。”
君不封强忍着心里的酸涩,没将女孩拥进怀里。
他只是故作浑不在意地一笑:“我确实对你什麽都不图,也从来不希望你报答我。你能健健康康地长大,往後一生也平平安安,过上幸福顺遂的生活,这就是大哥对你最大的期许了。”
眼见着这话是怎麽也说不通,解萦又来了火气,在他胸口猛捶:“老少配的事多了去了!娶养女的也大有人在,凭什麽他们可以,你就不可以!”
这下轮到君不封冷笑了:“我对你好,你便要嫁我为妻吗?我这几年就是这麽教你的吗?如果救一个年轻小姑娘只是为了若干年後让她心甘情愿做我的妻,那我只会觉得自己可鄙!解萦,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别再像小时候那样幼稚了!你若真想报答我,那就好好在你擅长的地方发光发热,让自己的名声响亮起来。你成才,便是对大哥最好的报答。别的东西也不必多言,大哥主意已定……你放心,既然你看穿了我的想法,我也走不了太远,等大哥安定下来,我会联系你的。”
解萦紧闭双眼,恼羞成怒地背过身,高声嘶吼:“你走!走得越远越好!走了就别回来!我讨厌你!”
君不封在密室门口矗立许久,解萦始终不曾回头看他。
几年前女孩去谷口送他,她的双眸一直紧跟着他,便是在一团迷雾中行走,他也能感受到她痴痴守候的身影。
而现在……
“丫头,别生大哥的气。再过几年,你会懂的。”
君不封长叹一声,出了密室。
背後响起了关门的沉重声响,解萦环视着密室里的陈设,面上寒意更深。
从一年前为他下药那一刻起,她已经料到了今日之局。
密室,为君不封改造的卧室,为君不封打造的囚室。
沉闷的声响从上面传来,或许自己下的药粉剂量有些重。
解萦擦掉眼角的泪痕,抖擞精神出去,要把她最心爱的大哥送进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