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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六月份的初夏，是江南特月的梅雨季节，天气就像孩子的脸，一霎儿晴，一霎儿雨，让人琢磨不透，刚刚还是艳阳高照，转眼之间就雨声淅淅沥沥。

这天刘歌约她说韩晋有个事情想咨询她。

杜谨言虽然正忙得焦头烂额，还是如约去了。

一方面她对这家公司的业务依然心怀希望，一方面也借机见见刘歌。

刘歌约了她去另外一个的地点，实验室。

处于城郊结合部的创业园区内，杜谨言下了车，信步走至园中，刚刚下过雨，虽然停了，但是满园的花木依然在滴水。从之下走过，只觉得依然淅淅沥沥。

这个创业园原来杜谨言曾经也来过，当年开业的时候，也曾经蓬勃一时，热闹一时，当时入住的企业很多，想必人人都对他有期盼有憧憬，然而如今却是泠泠清清，门可罗雀，只有疏于修剪的花木这个季节疯涨着。

湿滑的青砖地上落下了一层一层紫薇花的花瓣，紫茵茵的一片。

刘歌在一幢爬满了青藤的红砖小楼的门前等她。

一见面杜谨言就问道：“怎麽约了在'这里，有事不在公司谈……”

刘歌摆了摆手，摇了摇头，满脸的疲惫之意，“别提了，公司里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韩总说在这边谈话比较方便。”说着又感叹，“我是多少时间没见你，电话里面就是知道你忙，忙完工作忙孩子……怎麽样？上学的事情解决了吗？”

杜谨言叹了一口气，摇头。

随着小升初的报名工作越来越接近尾声她成日里心绪不宁，非常焦虑，四下打电话找关系，约人吃饭，得到的答复就是太晚了，如果想运作，在一年之前就应该开始了，现在这个时候，相关人员的手里的条子都已经塞满了。

有知情人士委婉地告诉她，“现在不是因为要求双减吗？不允许择优，不允许考试，强调就近入学，所以管的特别紧，对于那些学习成绩特别好，有竞赛名次的学生，学校即使想优录，也都是很难，更何况……”对方很客气的，没有说下去，杜谨言知道自己这个许筱笑既没有竞赛成绩，又没有特长，学习成绩也一般，这样中等的孩子的确是不符合优录的要求。

“哎，都是烦心事”刘歌只好安慰她：“……你别心急，实在不行就先就近入学，等一等再想办法做打算，这会儿正是别人最忙的时候，……”

“是啊！我再着急没有用，”杜谨言说，又觉得在工作场合谈私事不太好，把话题转到了韩晋身上，“韩总约我来是什麽事情？”

“你一会儿见到他就知道了……”刘歌迟疑着，其实她倒不是卖关子，只是她也摸不透韩晋的想法。

“怎麽？他是想通了，想要做要IPO了吗？”杜谨言笑问。

“欸，别提了……最近真是……”刘歌摇头。

她一边说一边带着杜谨言进门，红砖小楼外面看着不起眼，里面却是戒备森严，左一道门禁，又一道门禁，都是指纹密码。

“这麽麻烦啊！”杜谨言在她身後，不免感叹。

“这是研发重地，核心竞争力都在这里，是韩总最看重的地方……”说着刘歌带着她进入了二楼的一间办公室，简单的实验台面上摆放着烧杯烧瓶，还有杜谨言所看不懂的一台台实验仪器，另外有几张塑料桌椅，韩晋就在里，弯着腰附身低头凝神注视着旁边一个台式电脑屏，全神贯注，旁若无人。

杜谨言刘歌在门口驻足。

“韩总……”刘歌压低了声音叫了他一声，见他没反应，也不等他，拉着杜谨言退回到门外的走廊上。

“他做实验的时候就是这样，目中无人，刚才还在问你什麽时候到……”刘歌耸了耸肩。

“科学家嘛……”杜谨言不介意。

“哎……”刘歌叹息，“好好的一间公司……”

她的语气中有难以言喻的惋惜，杜谨言没问，职业素养要求她静静的等待。

两人靠着陈旧的窗棂注视着楼下，沉默不语。

绿意满满的庭院，湿淋淋的树木和疯长的野草，处处透着荒芜。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韩晋在房间里叫他们，刘歌和杜谨言进门，韩晋正在卷着袖子洗手，不好意思的笑道：“杜经理，抱歉让你久等，我想到了一些实验上的问题，就想着要把事情做完了。”他语气柔和，笑容腼腆，让人心中一暖。

“没有关系，也没有等多长时间，而且也能够理解，你是科学家嘛！”她笑了笑。

“我不是什麽科学家，我只是一个商人，非常庸俗的商人而已。”韩晋蹙了蹙眉，自嘲道。

“杜经理，我找你来，是有一些问题想咨询……”他看了刘歌一眼，顿了顿。

刘歌立即站起身，“韩总，我想起来有几个银行的电话要回，我先去会议室打电话去了……”说完她给了杜谨言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身而去。

“刘歌一向很尽责，很得我信任，但是有些事情让她在场不太好，事关股东之间的矛盾，我不希望她现在就要做出选择。”韩晋目视着她的背影离去，转脸对杜谨言解释。

或许因为他长得太英俊，这样的男人眼底中的无奈神色总是能够激发起女性内心深处母性的关切之情，杜谨言的心中叹息了声，已经猜测到他的问题所在。

“是因为股东之间的矛盾升级？您有了其他想法还是其他股东有其他想法？”她问。

“我其实是不想放手这间公司，毕竟是我一手建立起来，投入了不少，我不是说是金钱，是心血，当初建这家公司的目的是为了优化国産试剂在检测结果的精准性，是想成为一家以研发和産品为主的公司……”韩晋谈起了他想法，眼中又有了光。

杜谨言耐心地听着，尽管听不懂这些专业术语。

“但因为疫情，我们很快赚到了钱，钱一多，心就不定……”他说完专业又无奈。

“嗯。我已经听说了坊间传言，有不少资本想买你们公司，既然你们一直没有表示想自己做IPO……”杜谨言也笑了一笑，这样体量小，业绩好，成立时间短，历史清白，又是当下受到政策扶持的风口行业，这样一只白白嫩嫩的肥羊当然会引起各路嗜血资本饿狼的虎视眈眈。

“是啊，都想卖了套现……只有我舍不得。”韩晋的眼神十分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