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无奈道:“这是你第五次在我这戏弄客人了。”
周原要了杯冰水,喝了口,问:“他来了吗?”
酒保摇摇头。
继续等。
飞机头被保安拉出场後,周原这一块仿佛成了禁地,酒吧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男人们最喜欢的不是最漂亮的女人,也不是穿着最暴露的女人,不管在哪里猎艳,他们只想找到最容易得手的人,谁看上去好说话好欺负,那谁就最不缺搭讪。
是的,周原曾经甚至连这一点也反省过自己:
是我看上去很好欺负吗?是我平时太没界限感了吗?
伴随着自我厌恶丶自我鄙视,在被宋主编强奸後,周原还産生过困惑。“为什麽是我,不是别人呢?”
不过好在,这个问题也在第十五天的时候烟消云散,因为周原又认识到一点,找到问题的答案没有任何作用,就算有用,那也无益于自己的处境。自己苦思冥想答案,而那个侵犯自己的人春风得意,自己哭,别人笑,自己倒霉,别人开心,如果结局是这样,就算她想明白了天大的道理都没用。
她要宋主编付出代价。
那天是平安夜,日子是周原亲自挑选的,她到五个不同的商场分别买了胶带丶棒球棍丶手套丶口罩和墨镜,都是些便宜货,现金付款,去的时候她故意穿得很随意,头发杂乱,脸也不洗,争取做到和商场後面街区转悠的流浪汉们保持相同气质。
晚上九点,她准备好了一切,计划是等宋主编去停车场取车时,她用棒球棍从背後袭击,要敲在他的後脑勺上,要一击即中,要听到他头盖骨破裂的声音。
那个时候她只希望两个结局,一,把宋主编敲死,二,敲不死,也要把他敲成残疾,脑残。
她不能容忍第三种结局,那种医院里住了十天半个月出院後继续扮演高级知识分子,继续祸害别的年轻女孩,她打死也不接受。
她将棒球棍藏在花坛里,停车场在商场的後面,这里人烟稀少,尤其在靠近九点关门时,而这个点就是她打听到的,今晚宋主编出入商场的时间。
宋主编出现了,那个秃顶实在很打眼,周原取出藏在花坛里的棒球棍,她决心要实施自己这辈子唯一一次违法行为,为的是夺回自己失去的东西,不是贞操这种好笑的词汇,而是被人看扁和戏弄而失去的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的尊严……
时间到了,宋主编出现在转角,就在周原的棒球棍要以优美抛物线甩出去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爸爸,今年圣诞老人会给我送什麽礼物?”
“那要明天早上才知道啊。”
“老公,今天你喝多了,我开车吧。”
一家三口从周原眼前经过。
周原愣住了,一时的犹豫就错过了良机,她眼睁睁看着宋主编的车开走了。
为什麽……
为什麽连这样的人渣都有家人!为什麽,为什麽要和这种人在一起……
周原失魂落魄地回了租住的公寓,那里只有十平米,其实也不算是公寓,那是学校安排的,开设给留学生的寄宿房间,按照规矩,她应该要喊这一家人“爸爸”丶“妈妈”。至少也要喊“叔叔”丶“阿姨。”但她不想喊,也从没喊过,所以这一家人也和她完全不亲。平安夜没人问候她。
周原打开手机,给妈妈发了一条信息,妈妈没回。
她脑子里又开始回响起宋主编的声音,这次是他亲吻自己的声音。
“你真的很漂亮……”
零点到了,圣诞节。
周原睁开眼,她有了另一个想法。一个更妙更好更能一雪前耻的方法,她有信心,她的签证还剩下三个月,不过不需要那麽久,她要在交换结束前完成这件事情。
“他来了。”
酒保敲了一下桌面,示意周原。
那个男人出现了。
依然像个电影明星,他看到周原後,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威廉冯,天盛的实际持资人,公司的幕後老板。他持有绿卡,常居美国和加拿大。
周原也是今年才知道,他的中文名叫冯应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