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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何以为家（第3页）

张枣枣下午搭飞机回去上班，几天之中，张枣枣已经往返长沙和上海好多回了，这样的双城生活她感到一种由衷的疲惫。

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家到底在哪里。

回到公司，气氛诡异。竞聘已经结束，但是结果还没出。佳茜偷偷告诉她，王总好像很满意那个陈涛的演讲。办公室里人心惶惶，大家看张枣枣的眼神中都透露着复杂。

果然，当天下午，张枣枣就被叫到办公室谈话了。

还是熟悉的宽敞办公室，只是摆在她面前的，是一纸调岗通知书。张枣枣明确表示，不会在陈涛手底下做事。现在美名其曰让她避开陈涛，其实调岗与降薪，往往双剑合璧，是逼员工主动离职的法宝。张枣枣看了一眼调岗通知书，深知大局已定。

张枣枣沉思了五秒钟，冷静地把调岗通知书推回去：“调岗需要用人单位协商与员工协商完成，您并没有提前通知我，而且我的本职工作完成没有问题，也不符合合理丶合法范围内调岗的要求。如果您不与我协商，我只好向向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申请劳动仲裁，相信我们都不想走到这一步。”

“上劳动仲裁，你以後工作可就不好找了。”王总的话里有着威胁。

“要麽合理的赔偿，要麽除了劳动仲裁，还有我还会随便发一个帖子，见义勇为只好线上竞聘，奈何老板还是安排了关系户。这个标题配上群里的图加上刚刚的录音，应该能传播吧？我今年还有调休加年假十天，这十天您可以考虑一下。”

王总脸色一下子不好看了，冷声道：“真要闹到这个地步？你在这家公司可呆了六年呀。”

“对呀，几天前您还说最看重的人是我呢。”张枣枣笑着说。

张枣枣何尝不知道这样是撕破脸皮？可如今，她已经被逼到这步田地，不反击，她就不是张枣枣了。

张枣枣收拾东西，把尽可能带走的都带走，然後来到工地，听着她的房子正在修建的声音，来安慰自己。

可是今天很不寻常，工地上安静一片。

尚未封顶的大楼孤零零立在工地上，脚手架错落搭着，上面没有工人，吊车也停在小区前，也没有人操作。

张枣枣有些奇怪，转了一大圈，没有看到一个人。

却遇见了一只熟悉的猫。

上次和不接受皮下埋针避孕的"男友"分手後来工地，遇见一只主动蹭的流浪猫，它此时又探着脑袋出现在了马路对面。小橘猫还是那麽亲人，见到张枣枣就好像见到了老朋友，在她裤管上蹭来蹭去。

张枣枣抱起小猫，和她玩了一会儿，小橘猫仰着头舒服地呼噜着。

这是，张枣枣忽然想起了业主群的，因为消息太多，设置了“免打扰”，再加上这几天太忙，完全没看到。她打开微信，发现里面已经有999+新消息。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购房群里都在讨论“维权”丶“烂尾”丶“停工”的字眼，看得张枣枣心惊肉跳，呼吸都屏住了。

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向她袭来，她继续往前翻，才知道，就在一周前，开发商爆雷了，现在负责人集体失踪，业主维权都不知道该找谁。而且他们买的是商用房，法律保障本来就没有民用住宅楼好，一时间，大家都慌了。

张枣枣静静坐在路边，像被雷劈了一样。

橘猫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只是因为忽然不摸她的头了，不满地喵喵叫着。

张枣枣回到出租屋，心好像被人挖了一块，空荡荡的。

六年竹篮打水一场空。原以为她拼命赚钱，终于能有个“家”了。虽然她不知道家是什麽，但"房子"是她能想出来和家联系最紧密的东西。如今房子烂尾不说，还要背上一笔不小的贷款。

群里已经有业主代表在做各种谈判，套牢的人太多，哪怕是商住房也是多少人艰难的继续，张枣枣不是最惨的那个，每一套房子都是一个家庭几代人的心血。

上海，成家太难。

张枣枣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第二天，张枣枣坐在了销售商的对面，一脸微笑地递给他一个红包。销售商也是湖南人，找他的人不少，要不是张枣枣之前帮大哥算清一笔奖金，他也不愿意来见自己。

“哥给你透个底，你购买的是空中花园二期房，目前的情况比较尴尬，”销售商露出为难的表情，“目前政府已经监管了资金，一期的房子应该是保住了，三期的房子应该没有希望了，偏偏这个二期，有可能盖起来，也有可能彻底烂尾……”

“我能退房吗？”张枣枣想着至少要把钱拿回来。

“我跟你说实话，两年前我有朋友遇到同样的事，退了房，但钱也没要回来。这公司万一真破産，首先要保护的还是没退房的。”

不上不下，充满不确定性，这套房子，就跟张枣枣的人生一样。

“那我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是的。”大哥回答。

“而且还要按时还房贷？”

“是的。”销售大哥叹了口气，把红包退给张枣枣，“你现在就是赌一把，是认输还是赌输的区别。”

“那你有什麽消息一定得告诉我。”张枣枣把红包推了回去。

上次和王总撕破脸皮，保住了她的合法权益，却也断了她在公司的後路。现在已经在走离职和赔偿金的流程，而下一份工作，还不知道在哪里。合租的房子还有一个月到期，房东的意思是还要涨价。下个月的房贷从哪里来？房租哪来？她必须尽快找到收入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