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在好孕旅馆门口挂上了“暂不接客”的门牌。
“尾款已结清,房子有些年份了,注意按时检修。”
曹曹拿着张青花刚修好的手机,一开机,就看到不得了的短信。
尾款结清?意思是张青花把这房子买下了?
他赶紧给张枣枣打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
当曹曹第五个语言电话打来,张枣枣才接到。她这才知道张青花的钱去哪了。这下麻烦了,她还得回去一趟。
又是登机丶飞行丶落地……刚走几天的张枣枣又回到了长沙。
“她真的把这栋楼买下了?”张枣枣一下飞机就去了房産局咨询情况。
“是的。”工作人员回答。
张青花牛逼呀!——严格来说,张青花买下的事这栋楼的二丶三丶四丶五丶六楼加天台,一共十套房子。除了宋书这个租户,全部用于旅店住宿。这好孕本来就是回迁房,价格不贵,房主孩子结婚自己也想搬去市中心,就把楼上都卖给了张青花,只留下二楼空着以後住,一楼做门面继续出租。
但事情也就此变得麻烦,这破旅馆不好卖了。
张青花突然去世,想卖得先更改産权人,还得交一笔不少的税费,还有这失踪老爹也算遗産继承人的一部分。而且这房子刚到手还不能卖,还得过几年。再说,有几个人会买这种房子?
张枣枣心酸地想到,买下这个房子也不容易,张青花攒出这麽大笔钱吃了多少苦?她这一辈子,真就一点福都没享过。
张枣枣看着身边的人满脸笑容地拿着鲜红的産权本,心情复杂。
张枣枣决定回好孕看看,那是张青花辛苦一辈子才买下的旅馆。
回到好孕,张枣枣拿之前的钥匙打开了门,拿出天台上晒着的床单铺上,躺在了床上。
她的大脑又飞速运转起来,既然房子是张青花的,那先把房産证拿到手,再放中介出租。曹曹还可以继续住,顺便帮忙管理……
张枣枣不一会睡了过去,直到被楼下热闹的声音吵醒。
张枣枣下楼,竟然看到几对陌生的夫妻,楼下厨房一阵竈火饭香,曹曹拿着锅铲走出来,看到枣枣,仿佛被抓包的小狗。
张枣枣很不客气地问:“这些人是谁?”
“这些人,都……都是老客人,已经有宝宝的,我真的不忍心拒绝。”曹曹耷拉着脑袋,接受张枣枣的审问。
“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张枣枣说,“他们钱我不收,退给他们。我後天回上海,明天让他们都重新找地方。”
“可是……”
“可是什麽?这些人都是孕妇?万一出了任何事,谁担责任,是你还是我?”张枣枣厉声质问,曹曹哑口无言。
“我来担责任。”一个低哑沉稳的声音传来,只见宋书从楼上下来,正定定地看着张枣枣。
“你在这干嘛?”张枣枣问。
“宋医生,他住这儿。”曹曹低声说。
“我知道!”张枣枣气恼地打断,逼近宋书,“宋书,你能不掺和我的家事吗?”
宋书语气平静:“青花姐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些都是你妈妈的老客人,我会负责到底。”
张枣枣气得冒火,这人以前给自己添堵就算了,怎麽现在一把年纪了,还要和自己作对?
“张青花死了,现在这里我说了算,再说了,你当年不是保送去北京了吗,怎麽非要在这小破地方,守着这麽个破旅馆呢?”
宋书的脸上忽然飞速地闪过一丝异动。
空气沉寂了三秒。张枣枣收到了企微的消息提醒:後天上午财务部副总监竞聘,请有意参与竞聘的同志于今天下班前报名,明天下午3点准时参加。张枣枣心中冷笑,好,王总想名正言顺让他的学弟进来,那我们就名正言顺地竞争。
“我没空和你过家家,我明天就回上海,这些破摊子你自己处理。”张枣枣瞪了一眼宋书,回房间为竞聘做准备了,又把机票改成最早的航班,打开电脑开始做PPT。
曹曹轻轻敲门,给张枣枣送来了一份晚饭。
“谢谢,不用了,”张枣枣肚子已经在叫了,可语气依然平淡,“我明早飞上海,你通知他们尽快走。”
“你为什麽要这麽冷血呢?宋医生是好心。”这麽多天,曹曹终于对她说了一句重话。
“对,他是好心。我冷血。”张枣枣冷笑着把饭盒退回去,“但是不好意思,我才是这个房子现在的主人。”
张枣枣关上了门。
竞聘书做到了凌晨2点,张枣枣累到趴在桌上睡着了。第二天闹钟把她叫醒,已经早上四点,她打开门,发现门边静静放着曹曹送来的盒饭。
天已经灰蒙蒙亮,格外安静的社区只听得到偶尔环卫工人和早餐小摊贩准备开工的声音。以前跟着张青花开店,也要这麽早起来,帮她出摊,然後才能去上学。
张枣枣回头看了一眼张青花的老屋,转身走下楼去。
刚一下楼,就听到六楼传来一阵惨叫。张枣枣循声而去,推开那扇门,发现一个女人正躺在血泊里,面色惨白。身下的床单,已经被鲜血浸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