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修为太差,还没等纸人被活埋,就现出了原形,还是泥金镇的大巫觋修为根本在自己之上,一眼就能看穿这小把戏?
两种可能性都不小,看来若要救许长英,需要想办法避开大巫觋。
“许长英,你的父亲,现下可是被大巫觋扣在石炭窑里?”郭舒弋忽然问这一句,没头没尾。
许长英似有些恼,不过淡淡,“我父在我三岁时便死于石炭窑里的天火,我在泥金镇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郭舒弋略微颔首,这时许长英的茶也点好了,郭舒弋接过茶盏捧在手里,茶汤上的水雾氤氲着她的眉眼,如梦似幻,她垂首抿了一口,才道,“许长英,我能为你改命。”
她不仅要改许长英的命,等她们出了泥金镇,她还要改泥金镇所有女子的命。
郭舒弋说得这样认真,许长英有些哭笑不得,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笑了。
“那便说说你的计划罢。”许长英自己呷了口茶,大概是觉得苦,又全数吐了出来。
郭舒弋也不管她,自顾笑笑,从腰间笔袋里掏出一支毛笔,一边用笔杆按着脑袋,一边蘸着许长英碗里剩下的茶汤在竈台边寻了块干净的地方写写画画。
她边写画边讲解,许长英时不时插嘴问上一句,两人你来我往拟定了计划,末了许长英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问了和昨日邹娴一样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咱们失败了,泥金镇不会放过你。”
郭舒弋仍是苍凉一笑,“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出自《诗经》的《国风·邶风·柏舟》,大意是我的心并非草席,不能任意来翻卷。我雍容娴雅有威仪,不能荏弱被欺瞒。一般认为这首诗抒发的是作者爱国忧己之情,也有说法言这首诗表达的是女子对世事的哀叹与明志,此处郭舒弋在物伤其类,偏重後者。
”
许长英没听懂,但也不甚在意,随手将方才点的茶汤泼在了地上,“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若是今日这能逃出泥金镇,你也算是我的恩人了。”
郭舒弋头疼得厉害,又有些恍惚,“是我疏忽了,在下郭舒乂,少室山纯阳道弟子。”她实在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向许长英自报家门,心底总觉得许长英已经知晓了,是故意这样问的。
“是宋人?”许长英眸光掠过一丝笑意,继而不等郭舒弋回答便自顾接着道,“小时候与我和邹娴一起玩的朋友里也有一个宋人,虽然住在咱们泥金镇,但总是祈盼宋人皇帝能收回燕云十六州
五代年间,中原政权为获取契丹支持,割让北方燕云十六州领土给契丹国。北宋建立後,燕云十六州一直未能收复,是北宋历代君主的一块心病。
,做堂堂正正的宋人。”
“她……叫什麽名字?”郭舒弋终于将痛苦写在了脸上,双手抱住了後脑,剩馀不多的理智隐约告诉她,她离自己想要知道的,已经不远了。
“说来她也姓郭,是泥金镇郭学究的孙女,名字我不记得的了,不过我们一起玩时都喊她‘小益’……喂,郭……法师,你怎麽了!”许长英一手托腮,正努力回想,回眸见郭舒弋已经抱头蹲在地上缩成了一团,吓了一跳,忙去搀扶。
“无碍。”郭舒弋忍过一波头痛,勉强曳着许长英的手站了起来,苍白的面庞上几乎不见一丝血色,“那她现在,在哪?”
“不记得了啊。她们一家都
消失
很多年了。”许长英扶她站稳,语气中难得也有些焦急,“你这样子还能走能逃命吗?天可是快要黑了,咱们还有一些东西必须准备呢!”
“我可以的。咱们必须逃。”郭舒弋应了她,又缓了一阵,才推门从许家离开,她望了望已经西斜的太阳,总觉得在这泥金镇,时间过得有些太快了。
是错觉吗,还是自己的记忆,真的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