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以我的生命,忠实的追随您的脚步。”在他半跪的身後,那可悲的副队长捂着脖颈,轰然倒下。
“凭什麽?”不曾蒙尘的亮面映着他坚实可靠的盔甲,皮靴的尖端挑起他的下巴,令他微微昂起头。
“从踏进这道门开始,我们的性命就已经和您密不可分了,这是不可驳斥的事实。”
“你倒是心甘情愿。”几十斤重的合金头盔,可不是她仅仅凭借肉身,便能用脚尖挑起的,“名字。”
“蒋辉生。”
“记好了,”陈婉站起来,看向还没表态,但是已经彻底没了选择的几个大头兵,“我不会保证你们每一个都能活着,但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你们能意识到,只有我能让你们在那些老爷们面前,不像猪狗一般死去。”
“也只有我,能够让你们脱离这种对上猪狗不如,对下糜烂无趣的生活。或许你们之中有良心发现的,会担心自己在军区生活的妻女。”陈婉的眼神和声音一样具备侵彻力,直直戳进他们的内心。
“可现实是,你们死了,她们也绝不会有好下场,战争吃紧了,她们也不会太好过,只有加速战争的结束,在屠杀和压迫降临之前,粉碎骑在你们头上的老爷们,才能告别这种全家脑袋都别在你的裤腰带上的日子。”
“从这里上去,可以直接到达守备舰队的旗舰舰桥,我要做的事情不能决定胜负,因为胜负已分,在溃败之前,这些高级军官一定是要先撤离的,留下你们,和千万万与你们相似的人去送死。”
“我会给你们这个机会,留下他们,让这支舰队上所有的大大小小的兵,不用再重复这样的痛苦和忐忑,也帮助你们的家人,早一日脱离军区的控制。”陈婉取出弹匣,将手枪重新上膛,“我一个人或许做不到,可是加上你们,我们一定会变成传奇。”
“变成这场会被记录在历史上的战争中,不可忽视的重磅角色。”
轰——!
舰桥大门在剧烈的爆炸火光中被撕碎,蒋辉生在焰光中走出,整个人笼罩在一种从未有过的光辉之中,建立起属于人的尊严。
砰——!
孤零零五六个人,连舰桥原本大门所在的位置的那个破开的大洞,都拦不上。
在火光中,陈婉压着军帽,闲庭信步般走进这片战争中的净土,弹夹打空,她也已经在火光之中,走到指挥台下。她身边那些为了活命而擡起枪口的士兵,正向那些高高在上,视自己的生命生来高贵的高级军官们,射出致命的钢铁造物。
弹壳坠地,发出清脆的颤响。
擡头看。
她已经站在那属于指挥官的高台上,践踏着所谓属于帝国的阶级尊严。
“同志们!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们。”陈婉低头看着迷茫,且对未来充满畏惧的这一群人,她要为他们注入新的灵魂,“这是你们的第一场胜利,也是你们在人类伟大正义的无尽事业上迈出的第一步,记住这一天,在我们的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一天。”
“姓名。”
“陈婉。”了查司的百户只是粗略看了看她的证件,毕竟能在那样惨烈的大败中带着亲卫逃回来的高级军官一定有着他不知道的背景。
“您收好证件,我们这也是例行公事,您千万别怪罪。”百户陪着笑脸,亲自为几人引路走到下行平台。
“如此回来太不光彩,虽然只是个芝麻大点吹口气的小事,还是从一开始就少去这麻烦才最好,你说是不是?”陈婉摸出个金丝小包,里面约莫有着十几颗金豆子,结结实实都扔到了那百户手里。
“是!是,今天这个口上,从人到机器,全都瞎了眼聋了耳,没人想得起来,也没什麽物件记得住,您只管放心。”
“蒋辉生。”平台下行,陈婉轻声询问。
“我在。”
“是怕我留下的文书保不住你的命,宁愿跟到这种险境里来吗?”
“您可能不信,我只是希望您能活着回去。”
“真会说。”
蒋辉生抿抿嘴,好似伤了心,沉默着不愿再说。
“你打算什麽时候逃,逃到哪去?”
“我想,解放後再做打算。”蒋辉生攥着背包,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没家人,不知道去哪,想着,总要有个归宿。”
“真像。”
“谁?”
“一个,连名字都没留下的小人物。”沉甸甸的装满了铭牌的小布包被仔细放在背包的最上层,最方便拿出来的位置,“到死,也就做了一只手数的过来的几件大事。”
“我能留下名字吗?”
“不知道,历史本就是不公平的,会有人因为一件滑稽的小事留下姓名,也有人一生呕心沥血,却只留下奉献。”
“那就无所谓了,毕竟是自己选的,走到哪突兀死了也值得。”
“你倒是洒脱,有字吗?”
“先生起的,叫辰明。”
“你这字……”陈婉看着他笑起来。
“是不太好……”
“不,不是这意思,你这字很好,最起码很适合现在的你。”陈婉明媚的样子落在他眼中,一点点不知不觉地成为一道不可磨灭的烙印,“也希望未来确实如此。”
“一定。”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