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一起跑出去,就像是一场田径赛跑,每个人都哞足了力气。
可他们也都在寻找尖兵的身影。
终于,在一切都飞快掠去的残影中,他们在接驳仪的高台上发现了它。
他正操作着那几支至关重要的保持着穿梭舰与战舰同步的机械臂。
“尖兵!回来!!”战士们大喊着,他们踏在舱门边上,大喊着。
可扬声器传出的声音,在真空中传不出去,就好像从未出现过。
它孤零零站在生的起点,让那些抓在战士们身边的机械臂松开,就像是让一架纸飞机自由地随风飘走。
或许它从未活过,自然也不会有什麽死亡,可它却真真切切地活在了那艘它服役的战舰上,忠诚的度过了自己的一生。
“回来!回来!够了!关舱门了!”亲手为尖兵缠上反光带的老战士将他们拉进舱内,看着舱门慢慢擡起来,挡住尖兵的身影,最终彻底闭合。
呲——
恒压系统开始工作,舱内的气压慢慢恢复正常。
战士们坐在两侧的座位上,谁也说不出话。
舱门打开,担架擡了出来,将地上平稳放好的伤员一个接一个运进主舱室,随行的医生们忙碌着。
只是他们还坐着。
“这是它的任务。”老战士沉声开口。
“我们也会有一天,成为它,我明白,我们都不是为了这个当兵的,可这是我们的荣誉,我们谁都不能否认。”
老战士不再低着头,他看向这些年轻,从俘虏中选出来的新同志。
“各位,擡头看看身边,看看面前,这就是你们牺牲之後,兄弟,战友,同志,随便你们怎麽称谓。这,就是他们的表情,他们的情绪。”
“熟悉它,记住它,这不会让你变得懦弱,它会让你尽最大的努力在绝境中活下来,也会让你变得更勇敢,更团结。”
“坚持住!我们牢牢钉在了敌人的心脏上,血液正源源不断的从这头垂死挣扎的猎物的心□□出,友军已经到达战场,利斧就要砍下,上膛的猎枪即将顶在它的天灵盖!”沈自流的通讯早接到全舰的广播频段上,他要做那屹立不倒的图腾,时刻都不离开他的战士。
“主炮阵列!再装填!打她的旗舰,我要她知道,我知道她在哪,她逃不掉!!”
“是!!!”
沈自流看着远方盛大的跃迁波动,他知道,他这颗钉子就要到最艰难的时候,引火的纸就要烧完,他定要引起这熊熊大火。
“第二支舰队撤回,重新整备;第三支舰队向东,不计损失,一定要撕开通道,将援军引进;肃清舰队向东机动,将敌旗舰置于正西方向,以免退路断绝。”林晚意挪动着这一盘死棋,她在努力找出一条活路。
如果她能找到柯德,或许赢面能更大些,只是,它消失太久了,这场战役已经不能再去考虑它。
“各单位注意,敌人开始机动,时机已到……”
星光之下,属于猎人的目光开始闪烁。赵乾声终于再次打开通讯,将猎枪擡起。
“命令!发起进攻!!”
“主雷达系统开始活跃,阵列雷达开机!”
“主炮阵列!试射!”
“飞行甲板开放,太空集结点已标定,预警机已就绪。”
“巡洋舰进入武库舰序列,展开供给链;武库舰注意!开放反物质战斗部使用限制,我们不准备离开了。”
本就嘈杂的雷达一瞬间几乎要炸开。
警告的波峰将整个舰桥点燃。
林晚意看着雷达上几乎要将她包围了的雷达信号,在那一瞬间,她和台下乱作一团的参将们没什麽两样。
“安静!”林晚意的声音将一切嘈杂压过,一瞬间,舰桥上只剩下重复连绵的提示音。
“不论是司烟还是柳挽溪,谁都不可能这麽快,几十万公里是几分钟就能跨过的吗!”林晚意冷静下来,她意识到这很可能是沈自流部进入渡枢时,散在跃迁面各处的舰队。
“我就应该先一个个吃掉你的碎肉,而不是啃你这个硬骨头。”林晚意咬着牙自言自语,她的愤怒已经燃烧到顶点,这一切,让她变得有些冷静的极端。
“急电第二支舰队,从速整备,十五分钟内,我要他们向240方向的攻击集结点发动进攻,这点打击力度我部完全扛得住。可他们,戴罪立功,再打不下来,便不必回来了!”
“首长!锦帛方向,是北方预备的战斗序列!”领航员的呼喊声将司烟从跃迁的恍惚中唤醒。
他那被内疚撞击的千疮百孔的内心,在这一刻,在整个战线的两大主力汇合的这一刻,像是悸动的火山,又喷出炽热的岩浆来。
“在哪?”司烟看向那片湛蓝色的光幕,他接过望远镜想看的更真切。
“快!通讯调频,还有!雷达上,我军前锋舰队被分为了两股。现,在外进攻的那一部分,已经砍到了敌人的破绽上,火力配置上已经隐隐反包围了肃清舰队残部,不可懈怠,快!增兵!”
对再次放跑林晚意的恐惧,已经不知在什麽时候慢慢侵入了司烟的内心,他不知不觉的开始指责自己,是自己给出的压力太小,让林晚意能够找到机会从跃迁场钻了出去,就连赵乾声付出了那样的代价,也没能拦住她。
哪怕这样的选择让林晚意蒙受了极大的损失,可是,他铸就了战略上的失败。
可现在,战略上的失败有机会被逆转了。
他不顾风险做出的疯狂举动拖住了林晚意,也给了自己一个机会,一个将决战战略真正实现的机会。
“接下来,帝国新贵们,这一段落,就在今天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