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湛蓝色的光波在敌群中炸开的那一刻,肾上腺素一瞬间蔓延全身,这种兴奋叫人颤抖,璀璨的爆炸,不可阻挡的摧枯拉朽,真是个疯子。
六艘护卫舰在四支舰队中炸出无比瑰丽的蓝色波纹,它们直直撞进舰队中,将坚固的战舰撕裂,它们炸开的碎片丶残骸仍在穿梭,这是超越光速的毁灭性的冲击。
反物质湮灭将最右侧的第四支舰队吞噬,爆炸的破片闪烁间将三支舰队贯穿,只剩下连串的爆炸。这瑰丽的爆炸将司烟面前浓浓的烟雾震散,将他的屏幕截停在最瑰丽的那一刻。
柳挽溪终于赶到了,她只比四支舰队晚了一点点,却只能亲眼看着这毁灭性的局面,她清楚的明白这些撞进敌群的战舰是谁的,此刻真正有完整作战能力的,恐怕只剩下她手中的这三支舰队了。
“勇安,你去接涌瑾!”
“是!”
“范元丶浮灼,我们收尾。”
彭家两兄弟从模拟舱走出,脑子里乱糟糟的,但也没什麽气馁或是愤怒,或许只觉得丢了面子,可打不过这件事,对他们自己而言实属正常,倒也不会有什麽额外的负面影响。
至于那些被扫出来的小弟,或许也只剩晦气了。可彭氏的北方集团,未来也只能靠这些人。
柳挽溪的舰队孤零零的等在无尽的残骸中,陈宁生和李藏沙两人的舰队合在一起,规模也没有很大了,此刻也只是刚刚赶到。
“还有一支舰队,一直没出现。”柳挽溪有些累了,这个人她也想不出是谁,或许只是个胆小的,躲起来的小喽啰,“现在我的积分最高,一会你们随便哪个人把我淘汰了,若是想定了,就如此分,若没想定,你们打一架决出前二甲也无妨。只是先把那个人找出来……”
“不用那麽麻烦。”丞姬的声音很好听,有些能净化心灵的感觉,“我对前三甲没兴趣。”
那是一支完备的,躲过了所有战乱的舰队。
“没有意义。毕竟北方集团的人,都已经出局了。如果他们不央求,我也没必要帮忙。”丞姬的声音平缓,就算如此说话,仍有些柔和的感觉,像是一种神性,“我本来可以直接走的,只是,他。”
李藏沙身上冷了一下,好似被什麽危险的东西盯住。
“跃迁冲撞,教廷会扣他的分,你们要想清楚。”
战场中,只剩他们了。
柳挽溪对他们的名次没兴趣,只需要她把积分送出去就可以了,“决定吧。”
“勇安,你是老资格了,我来的晚,又要扣分。怎麽算都不划算。”李藏沙没有丝毫犹豫,这个结果,已经是他想清楚了的。
陈宁生没有拒绝,更没有拒绝的必要,司烟不在,只有他们自己能做选择。
“姐,得罪了。”
柳挽溪含了块糖,舱门刚刚打开一道缝,一道白影在缝隙中拂过,柳挽溪有些疲惫的精神瞬间清醒,“是宫里来的那个。”
柳挽溪追出去确认,那人却已经拐出门去。
“怎麽了,这麽急?”司烟一直等在外面,看到柳挽溪追出来,还以为出了什麽事。
“刚才过去那个人,你看到了吗?”
“就是宫里来的那个,我看排名,她是第四个出来的。你们在里面应该打过交道。”
“她是自愿退出的,李藏沙放弃排名虽然是他自己深思熟虑的,但也一定有她推波助澜的影响。可她明明有能力亲自决定这一切。”柳挽溪心里的疑惑萦绕着,他们好似中了什麽圈套。
“也可能是宫里派出来打探我们底细,顺带敲打北方集团的。这只是个梭子,只能以後再看了。”司烟叹了口气,不再为这毫无线索的事情伤脑筋,“最後我们的AI支持率跟过山车一样,先去看看他吧,别猝死在办公室了。”
“两位长官!我们要不要办个庆功宴啊!”宁秀清像个孩子似得跑过来,却也难怪兴奋,他才十五岁。
“你陈大哥和李大哥得了前二甲,办不办庆功酒,不得先问问他们啊?”柳挽溪摸摸宁秀清的头,他才刚到她肩膀。
“我问过了!他们都想你们来。”宁秀清眼巴巴的看着,少年的腼腆攀上脸颊,红彤彤的。
“约在哪了?”司烟看看时间,也已到了晚饭时间,“我们可以一块……”
“柳长官,学院政治处办公室,有要紧事。”柳青不知打哪冒出来,冷不丁的出现,“司公子也要来。”
“先找你陈大哥商量庆功宴去,我们晚点一起去。”宁秀清一步两回头的走开,这里人多口杂,司烟只和柳挽溪对了个眼神,心里大致明白了不是什麽突兀的坏事,再加上来传信的是柳青,担心消去许多。
“学院政治处是我们绝对控制的,他们能渗透的只有保卫处和行政科。”走到僻静处,柳挽溪开始解释,“现在保卫处背後的靠山是陈宁生,你的勇安。前段日子他受的委屈也不多,却在你我面前一滴不剩全倒了出来,他终究年轻还没经什麽大事,你要谨慎。”
“政治处办公室是我哥在院里惯用的马甲,一般人不敢触政治处的霉头。”柳挽溪觉得自己的话偏了题,只是略提一二便拉了回来。
“勇安曾经的经历不好,有些心思也无可厚非,他或许是觉得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没有多高的政治嗅觉罢了。他的出身丶阶级立场是我们这边的,我不觉得他会背叛自己的阶级。”司烟回头看看,广铃的秋冬极短,只是叶子黄了黄,稍稍稀疏了些,此刻便又全然繁茂了。
“他在广铃的道路是郑伯做拐杖走通的,自他步入这个世界,便是我带着他。他身上不可避免会有些教廷教育的痕迹,我承认。可我从殷都走出来,看到的第一个从地底爬上来的人就是他。我要救的,所谓去解放的,不也恰恰就是他们和他们的父老乡亲吗?”
柳挽溪复杂的看着司烟,嘴边许多话,却说不出。眼中那抹道不明的情绪中带着些血与泪铸就的悲伤,终究熄灭,化作些泪花铺开。明明有些楚楚可怜,却有一股不可逾越的阻隔撑起铁一般的刚强。
“等他赴任,我会派个合适的政委做他的副官。北方舰队每年都会扶持很多青年军官,就像李藏沙那样。他们出身的阶级,早年的经历,如何的我都见过。坦白讲,我只是个军阀……”
“我曾经也像我哥一般热血高涨,可北方集团丶卫戍集团甚至常备舰队中许多中层军官,都是从忠威教院如此走出来的。以江老马首是瞻的那些中高层军官已经渐渐老去,权力中心转移,我曾经以为,北方舰队做的一切,终能继承这一切。”
“可最後,他们大多都成了帝国军人阶级最新鲜的血液。能忠于初心的,十不存一。”柳挽溪笑了笑,或许是在笑自己的退缩,“所以啊,我走了一条和我哥完全不同的道路。我在全境搜寻所有仍在抵抗建设兵团丶抵抗舰队,能作战的,编入预备舰队的作战序列,不能的便做教官。”
“靖雪有自己的教育体系,教廷敢说话的人,早被我杀了个干净。讲真的,江老帮我摆平了许多事,可当我第一次和他见面……”柳挽溪本是要说的,可最终还是不愿再说,本就不远的路程也已走了大半,便只剩下一句模糊的提醒,“做好准备吧,很快,你的担子要变得和我们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