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三日已过,宋清山终于坐上了那极尽奢华的大轿,招摇地走在通贯主都的宽街上。
宋清山透过帘子的缝隙好似看到了什麽,向一旁的亲卫摆摆头,那亲卫用剑柄小心挑开帘子。
“督办,要抓上来吗?”亲卫也看到了那两个形迹可疑的壮汉,藏在人群中骗一骗普通人还行,可在他们眼中便是破绽百出。
“眼连着眼,我这一停已经打了草,派人跟着,看看花在哪。”
“属下明白。”
轿帘微动,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起轿!”
“报!银锦司督办所宋督办已到城中,穿城而行,直奔我营区而来,已经有几个千户旗官在城中消遣被拘了起来,显然是来者不善。”被抓了下属的总旗火急火燎地冲进大帐,进门便走到大帐中央跪下。
“大呼小叫,不过是被抓了几个人,瞧你慌的样子,那宋清山还能吃了他们不成?”钟南皱皱眉,恨铁不成钢地啐了那总旗一口,“了查司与银锦司同级,他宋清山充其量也就与你这个总旗平级,怎麽,对付这样的人,你只会找我哭吗!”
“头,您的意思是……”那总旗擡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钟南,试探着他的意思。
“蠢货,你若没那胆子,也不要在此处哭诉了。”钟南慢慢抽出佩刀,在眼前细细端详。
“属下明白!属下明白!!”那总旗磕了几个头,毅然转身离开。
“狗娘养的,都给老子过来!点齐人马,戴甲卸盔,背长柄刀,挎热切刃,断手断腿没什麽,别玩出人命,能活捉就给我抓!”
“什麽!”
“打谁?”
“打他娘的督办所!”
帐外,叽叽喳喳的呼喊声像是一群野马嘶嚎,钟南闭上眼,摇了摇头。
“大人可是觉得不妥?”帐内另几位总旗凑了过来。
“哼,你们这些个可听好了。”钟南看着帐外,他本觉得那个总旗会更聪明些,“以後要惹麻烦,就给我斩草除根死无对证,天塌了都有人顶着没错。可天塌下来却找不到顶上去的人,最後引火烧身,天威压在了自已身上,就是另一码事。”
“那臣下去拦住他!”
“嗯?”钟南的头未动,只是擡眼冷冷地看向那个与之交好的总旗,“我不常在这缉捕营,难免有人有些想法,他既然有这样的主意,且让他试一试,比我在这空口白牙,要让人信服的多,诸位说,是与不是?”
几位总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抿着嘴说不出话来。
“您训诫的是!”
宋清山的大轿已经走过两个空无一人的繁华街区,四下护卫的亲随已经察觉到不对,原本挣扎唾骂的几个旗官也没了动静,一切都寂静的诡异,只是宋清山和没发觉似得,仍没任何动作。
在仪仗末尾,零星已经有几个人出现,没戴装备,却也没遮掩,大摇大摆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走着,明着观望。
“督办……”
“我知道,不用管,让弟兄们拿好家夥,要是有人心存歹念……”宋清山独自对弈着可棋盘对侧并不是他的棋路,那棋路诡谲,阴诡又犀利,“你们的枪是白拿的吗?”
“属下明白了。”那百户一下子便懂了宋清山的心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甩袍下了轿。
“百户!前街後街,侧几个街道,有约两千人围来,有甲无盔,背长挎短,这是寻咱们斗白刃来了!”
百户擡头看去,停下的仪仗之前,黑压压一片人影,数不到边际,再回头,亦无两样。
“督办所的小子们!爷爷乃了查司缉捕营总旗!到了爷的地界,不递拜帖也罢,竟然胆敢扣下老子的人。你们督办不过是个银锦司下打杂的货色,论品阶,与我平齐,不知是哪个吃了豹子胆,如此招摇跋扈,欺我了查司没落吗!”
百户闻言向前街眺望。只见一个着了全甲足有三米高,可没戴头盔看上去宛若没有脑袋的总旗站在人群前大声叫骂。
“哼。”百户冷笑一声,没空与他对骂,只是低头看向轿下,“都愣着干什麽?人家都跳到脸上骂娘了,难道要跪在他们身下喝尿吗!”
“是!”几个正旗官就要摘下头盔,将仪仗所用绣金佩刀庄重抓在身前。
“干什麽!”百户一声大喝,恨不得让百馀米长的仪仗队伍前後全数听到,“这是生死相搏,逞什麽英雄气概,全装戒备!”
“是!”
“头,他们没动静。”总旗麾下仅带来的两个亲信旗官从队列中走了出来,心里没底。
“怕什麽,我们人多势衆,害怕他们不成?”总旗心底的无名火越来越盛,直到两军僵持已经磨没了他的耐性,“听我号令!上前三十步!”
“上前!”千人包围一起大喊,“三十步!”
“据枪!”百户一声大喝落下,仪仗内响起整齐的擡枪声,枪口斜指向天际,所有人严阵以待。
“上前!五十步!”两边人马所剩距离只剩一百五十步。
“五十步!”
“警戒!”随着百户话音落下的,是整齐的步枪抵肩声,枪口齐平,直指着压过来的两千人。
“总旗,他们擡枪了。”旗官有些忐忑,哪怕他们有两千人,面对上百条枪,恐怕也跨不过这一百五十步。
“一百八十米而已,就算他们开枪,又能如何。”总旗看着尽在咫尺,不过片刻就能跨过的距离,心里实际已经咬定他们不敢开枪,“拔刀!”
一直将用刀手搭在佩刀上的两千缉捕营访令一齐拔刀,烧红的热刃围成圈,宋清山的大轿就在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