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爱我,于是在我叛逆期到来时到来不好好学习时握着打弯了的衣架。
她越打我,我嚎得越凶,哪怕打断了好几根衣架也绝不认输。
我俩在那时杠上了气,她硬逼着我去向班主任道歉。
我恨她,恨她不站在我这一边去听信外人的话,恨她为什麽不理解并不是所有老师都值得尊敬,恨她弯腰鞠躬在校长办公室道歉。
错的既然是我,就放弃我呀!
我双手交握着站在厕所仇视的盯着她,脱口而出的去死让她愣住了。
那时扭曲的恨意使我蒙蔽了头脑,也让我说出了此生我最为後悔的话。
不是的。
其实,死的应该是我,恶心如烂泥的我早该死去。
每天这样呕人的活着,这样互相憎恶彼此的活着,我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我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不该继续拖垮整个家庭。
在那一年半,我自认为付出极大的努力也如愿考上了本地的重点高中。
我想,这样够了吧。
可她爱我,于是散尽家财的托举我。
带礼去找几百年不见的亲戚,佝偻着腰不好意思的将我推到衆人面前。
轻蔑的丶不屑的丶藐视的,各式各样意味不明的目光打量着我们。
我好像聚光灯下的小丑,可她……比我更难。
在回去的路上,我默不作声的握着她的手。
粗糙的丶苍老的遍布着茧子的手没有挣脱。
她说,你要是想对得起我就好好学习。
我轻声“嗯”了一下,将那张纸质的体检报告往衣兜塞了又塞。
我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本去试错,也不可能有着去承担後果的能力。
升入高中的三年,也是我最轻松的三年。
老师正常,同学正常,学习氛围良好。
可在考场双手不断发抖时,我意识到,或许我不正常了。
人即便察觉到自己真的病入膏肓,在看不到结果时还能假意的安慰着自己没事。我将心理测评报告交给她,期望着她能说些什麽。
哪怕是最简单的鼓励安慰都行。
可迎面而来的,是劈头盖地的指责以及摔门而出时失望的眼神。
这不怪她,我知道。
身体上的疾病能用药物治疗,可心理上的怎麽办?她或许也不知道。
在这十几年中,我的长大好像一直靠吸食着她的营养。
我想要活着,我要活着。
我死了的话,她怎麽办。
………
咕噜丶咕噜。
平静的湖面开始起着一圈一圈的水纹,先是小小一点的圆圈在旋转,而後漩涡转的越来越大,越来越深,但在它的最深处薄薄的水膜保护着里面的少女,颠簸中,江问鱼的眼神逐渐有了焦距。
……这是哪里?
大脑里塞满了不属于她人生的乱七八糟的记忆,不仅身体泡在水里使大脑失去了思考能力,就连灵魂仿佛也飘到其他地方去了。
看见的,听见的,都感觉不到真实。
但唯有一点,她非常确认。
就是那道穷途末路在沙漠上严重失水旅客的微乎其微的呼声。
……救救我,什麽人都好,能不能救救我。
该醒了,她想。